b栋顶楼,绿意盎然一片。
老校工当年辞世之前,一个个花盆摆放的整齐,一株株的花卉打理的井井有条,争芳斗艳,爬山虎,藤蔓,等等爬墙植物,也都是该修整的修整,该放任的放任。
当初老校工在的时候,b栋的楼顶称得上赏心悦目,乃是一片伴着学生郎朗读声的书香花园。
而自从他死后,所谓书香花园也就没有人打理了。
呈现在王鹭和姜缳眼前的,乃是一片完全野蛮生长的自然天地,花卉被野草侵占,肆意的滋生,爬山虎无人管理的疯长一片,处处生机勃勃同时极其富有野性的绿色。
雨势已缓,水汽的潮湿带着植物的清新香气扑鼻而来。
王鹭提鼻轻嗅,只觉得这股味道完全的净化了先前肺里积压的那些血气味道脏器味道,心旷神怡。
“嘶……哈……”
“呐,小姜,你看这顶楼,这一大片绿意盎然,多好啊。”
“这不比挤在会议厅那个密闭空间里面闻别人的汗味屁味强?”
王鹭一言,姜缳不由得被逗得一笑。
先前他还以为王鹭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大姐,属于是那种人狠话不多的帅姐,实际上相处下来,王鹭其人不但话多,而且还喜欢有的没的逗闷子。
如此,倒也挺好。
姜缳点头应声,旋即迈步在一片绿意盎然之中逛游,旋即便看到了一个怪东西。
只见一处花盆里,原本种在里面的月季,被挤到了很角落的位置,而花盆里主要的地方,则是生长了一大簇的玉米!
高高的一大簇的玉米,高耸的不像话,枝繁叶茂,沉甸甸的玉米果苞,看起来起码有冬瓜那么大!
种在花盆里的玉米,能长到这么高本就不可能,就算没待过农村,就算没种过玉米,也该明白的。
更何况,冬瓜那么大的玉米果苞,更匪夷所思了,这么沉的东西,这玉米杆是怎么挂得住的?
这是地球该有的农作物?
姜缳转过头,一连错愕的转头来看向王鹭,旋即王鹭心内暗暗一笑,心道果然叫这小子发现稀壤了。
旋即,她也是一脸假装错愕表情的迈步上前来,一副装腔作势的假装震惊,紧接着与姜缳一道合力掰下一个巨大的玉米。
这玉米杆果然结实,力量四点五的姜缳与力量一点七五的王鹭一起使劲,才勉强掰下来,要知道,这等力量,连铁条都能掰弯了。
沉甸甸炮弹似的玉米扒开,入眼一片金黄,本来玉米是一个很大的内芯,外部是人牙形状的果实。
而这个大玉米,芯成了个长条,果粒则成了很长的长粒,掰下来一粒是金灿灿的长条状的果实,比正常果粒大了太多。
姜缳手指触及那花盆土壤后,系统很快就给出了关于“稀壤”的解释,姜缳听罢,便立即和王鹭分享了个中之事。
王鹭假装惊喜,一副捡到宝了的样子,随即道
“既如此便如此,收着就是了,只可惜这些稀壤只有一个花盆这么大点儿,有些太少了。”
姜缳听来,微微点头。
不过想来,倘若末世之中有好几亩的稀壤,播种下去七天成熟结果,亩产量十几万斤,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玉米果实二人纷纷收了后,稀壤也是一并收下。
稀壤之事罢了。
二人旋即便是在房顶寻觅了自己的住所,便是老校工生前所住的一间木板房。
石棉瓦搭顶,四面是胡搭乱拼的木板,内里分个卧室和客厅,一张床,一个沙发,一个茶几,剩下的都是乱七八糟的杂物了。
整间屋子透着股老头味和沉朽味。
毕竟是个老光棍独居的地方,环境自然是好不到哪去。
不过终归是有个住的地方就够了。
王鹭方才拿起扫把要打扫,姜缳便是一笑,接过了扫把道
“我来吧,小王姐,平时在家都我一个人干这些活,你坐沙发上等等,或是到外面转转。”
王鹭还想争一下,毕竟自己二十八奔三十的人了,叫一个高一的孩子伺候自己,那面子上当然觉得过意不去,可奈何姜缳非要自己一个人做这些打扫的事情,便也只能应下了。
姜缳手脚勤快麻利的打扫着这间屋子,忙前忙后。
而王鹭则是坐在了似乎是老校工从某个办公室捡过来的别人不要的破旧沙发上,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老式收音机。
几经调试,竟还真出声音了。
她抿了抿唇,随即双臂环抱向后靠坐,胸前丰满紧绷的更加呼之欲出了。
沙沙的电流声,从收音机中传出,紧接着便是人声,正在打扫的姜缳,也是一并听着这收音机的播报声音。
“这里是中夏联省国,欣原省,欣嫰市广播电台。”
“现播报我市当前治安新闻。”
“据悉,我市目前暴力冲突事件频发,请各位市民朋友在生产生活当中注意自身安全。”
“下面是时事新闻……”
姜缳搬起来一大堆老校工生前收集的纸壳子,摇摇晃晃的就要往外走,王鹭想帮忙,他却不让。
待回来后,姜缳擦着汗,一边擦地,一边道
“不是,小王姐。”
“这叫暴力冲突事件?这也能叫暴力冲突事件?”
“市里那个面子工程大楼都被飞机给撞塌了,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死人,满世界的疯子到处猎杀正常人,不远处那个尖塔上,甚至都插了一个砍掉四肢的尸体。”
“这都能用一个暴力冲突来概括?”
王鹭微微摇头,应声摆手道
“这条所谓的“新闻”,应该是末世爆发最开始十几分钟那会发出来的。”
“眼下它还在不断重播,这恰恰说明广播电台已经没有人在操作了,这才会这条音频翻来覆去的一直重播。”
听闻王鹭此言,姜缳不由得目色黯然一叹,随即摇了摇头应道
“末世爆发最开始的十几分钟的音频反复播放。”
“而且这还是官方的频道。”
“这就说明,市议会整个架构全都完蛋了,就算治安处和协军警还有些人还在抵抗,也是自顾不暇。”
“说起来真是觉得像做梦似的,上课上的好端端的,突然一下子,全都变了,全都完了。”
王鹭一笑,旋即剥了颗棒棒糖的,起身塞到姜缳口中,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轻笑宽慰道
“万事往好处想,确实到处都闹灾,可咱目前挺过来了不是么?”
“这就像,村里面发大水了,邻居全都淹死了,这是坏事吗?当然坏,但你住在地势高的地方,没淹着你,那这就是好事。”
“行了。”
“总之,世道是彻底乱了,起码目前是这样的。”
“眼下要考虑的,三件事。”
“第一,活下去。”
“第二,有自保能力。”
“第三,不但要活着,还要活的滋润。”
“今天呢,经历了这么多,等下你打扫收拾完,吃罢了饭,就早些休息吧,之后的事情,睡醒了再说。”
姜缳微微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兀自的开始继续打扫了起来。
姜缳打扫归置,王鹭也是帮忙一道扔一些破烂。
这个老校工,可谓是集合了中式老人的所有特点。
喜欢屯纸壳子,喜欢屯塑料袋,喜欢屯塑料瓶子,冰箱里面塞的全都是剩饭剩菜,直叫王鹭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自己的爷爷在世时候的样子。
老校工这些“珍藏”,王鹭一股脑的顺着天台全都扔下去了,反正末世了,谁还管高空坠物?
两人合力之下一番打扫,这间不大的违建便算是整理出了个摸样,起码看起来是能住人了。
关于这间屋子的分配。
王鹭很干脆的将较为舒适的床让给了姜缳,不管姜缳说什么,都还是坚持让姜缳去睡床,自己则是拿客厅那个露弹簧的破沙发当床,不够宽就把茶几凑上来,反正是勉强能睡就够了。
也许是姜缳宁愿放弃前途都要选择当牧师救自己的命,也许是念着自己是个奔三的成年人而姜缳才十五岁,自己从心里拿他当成了个需要照顾的小老弟。
心内总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大𡟵的,该多照顾下小老弟。
此时,姜缳在屋内铺床,在将一些他存在空间里的东西翻腾出来归置在房间里。
而王鹭则是在客厅屋内生起了火。
建议的酒精炉升腾起火焰,跳动燃烧。
其上架着一口小锅,咕嘟咕嘟的煮着泡面。
另外一处,王鹭开了两罐午餐肉,她其实也不太擅长做饭,处理方法也很是简单粗暴。
另外架设一个酒精炉,一块比较大的铁片当成煎锅,以此煎烤午餐肉片。
泡面在锅中咕嘟咕嘟冒着白烟,升腾着油炸面饼的香气。
煎午餐肉在铁皮上烤的滋滋作响,噼里啪啦的油泡爆开,香气扑鼻。
听装可乐被拉开拉环,碳酸气泡在罐内悄然做声。
这一间顶楼的小小违建,充斥着食物的香气,散发着汽水的香甜,被炉火烤的温暖。
而在这一间小小违建之外,风雨渐急,风寒雨冷,燃烧破碎的城市之中,爆炸声接连不断,近处远处的枪声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远近皆是。
如果说,外面是人间地狱,那此时此刻,这个顶楼的违建,便是王鹭和她异父异母的好老弟姜缳在地狱里的一处避风港。
王鹭舒了口气,似是觉得外面的惨叫声太吵了。
她挺起身子,将老式收音机调频到了曲艺频道。
她只手托腮,静静失神,看着泡面在锅中沸腾,静听已经无人管理,在不断自循环播送旧内容的曲艺频道。
刘宝瑞单口相声的声音伴随着电流的沙沙声,全然盖住了外界接连不断的惨叫声音。
“说这个明朝永乐年间呐,北京城来了这么一个山东登州的屠户,姓孙,叫孙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