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八年夏,洛阳城的蝉鸣正盛,姜维带着一队辽东骑士踏入司隶校尉府时,甲胄上还沾着关外的尘土。他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眼间带着辽东人特有的硬朗,正是公孙渊之子公孙修。
“陛下,辽东事毕。”姜维单膝跪地,将一封降书与一颗首级呈上——首级用石灰腌过,面目虽模糊,仍能认出是公孙渊那张曾写满桀骜的脸。刘禅接过降书,指尖划过“愿献辽东七郡,永为汉臣”的字迹,忽然想起三年前诸葛亮临终前的嘱托:“辽东公孙氏反复无常,若欲长治,需恩威并施。”
姜维起身奏道:“公孙渊归降后,表面称臣,实则私通高句丽,暗囤粮草。臣到辽东后,先开仓放粮,赈济因战乱流离的流民,又让旧燕赵兵卒回乡务农。那些百姓见汉军不扰民生,纷纷说‘还是汉官体恤咱’。”他顿了顿,指向公孙修,“这孩子是公孙渊庶子,自幼不喜其父权谋,叛乱时曾偷开城门放我军入,如今愿为质子,留居洛阳。”
公孙修上前一步,虽身形尚稚,却已显沉稳:“罪子愿入太学读书,习得汉家礼仪,日后若能归辽东,必劝化族人,永归大汉。”刘禅见他眼神恳切,想起自己少年时随父颠沛的光景,便命人安排他入太学,与诸皇子同习课业。
议事完毕,姜维引着刘禅来到府中偏厅,墙上挂着一幅墨迹未干的海图。图上用朱砂标出辽东半岛的海岸线,从旅顺港延伸出一条虚线,蜿蜒至朝鲜半岛南部,末端注着“倭国”二字。“陛下请看,”姜维指着海图,“辽东虽苦寒,却有天然良港。当地老渔民说,每年三到五月,顺东南季风出海,十日可达带方郡;再往东南行二十日,便是倭国诸岛。”
刘禅俯身细看,海图边缘还标注着洋流、暗礁,甚至有渔民手绘的“黑潮”路线——那是太平洋上一道温暖的洋流,能载船快速东行。“相父当年说‘天下不止陆路’,果然没错。”他想起诸葛亮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断断续续道,“西域之外有罗马,东海之外有倭国,大汉的丝绸、典籍,该让天下人都见见。”
三日后,刘禅下旨:命张嶷为辽东太守,领五千水师屯驻旅顺,征调巴蜀造船工匠,扩建港口;又令太学整理《诗经》《尚书》百部,预备赠予海外邦国。张嶷领命赴辽东时,特意带上了三十名懂水利的官吏——他们不仅要造船,还要教辽东人凿井、种稻。
次年春,旅顺港已停泊着二十艘楼船。这些船身长十二丈,分上下三层,底层置桨,中层囤货,顶层设望台,船尾还挂着绣着“汉”字的幡旗。张嶷选了个风平浪静的清晨,亲自率五艘楼船出发,船上载着蜀锦、瓷器,还有三名通晓韩语的译员。
船队行至第七日,瞭望兵忽然喊道:“前方有陆地!”张嶷登上望台,见远处海岸线上立着数十个身着皮甲的人,正举着长矛观望。待船近了,那些人竟跪地叩首——原是带方郡的朝鲜官吏,他们早听说汉军平定辽东,正盼着王化东来。
在带方郡休整三日,张嶷又率船南下。这一路风浪渐大,船上的辽东水手却经验老到,指着远处一群海鸟笑道:“跟着它们走,准能到倭国。”果然,七日后,船队驶入一片海湾,岸边站满了披发纹身的倭人,见楼船高大如楼,竟吓得跪拜不起。
为首的倭人酋长懂些汉文,颤声道:“我等是邪马台国使者,闻汉使来,女王特命我等在此相迎。”张嶷随他们上岸,见邪马台国的都城虽简陋,却已筑有木城,女王卑弥呼身着锦袍,虽年过半百,眼神却很清亮。她向张嶷献上琥珀、硫磺,又指着随行的数十名少年道:“这些是我国子弟,求汉使带他们去洛阳,学造纸、织布之术。”
张嶷答应带回少年,又留下两名工匠,教倭人烧制陶器。临别时,卑弥呼赠他一把镶嵌着珍珠的倭刀,叹道:“当年光武帝赐我倭国金印,如今汉军又来传艺,我邪马台永为汉臣。”
建兴九年秋,张嶷的船队返回旅顺,随行的还有邪马台国的使团。消息传回洛阳,刘禅亲率百官到城外迎接。当那些梳着发髻、穿着汉式衣冠的倭国少年跪拜行礼时,围观的百姓无不欢呼:“大汉的威名,竟传到东海之外了!”
姜维站在人群中,望着海图上那道越来越清晰的航线,忽然想起诸葛亮曾说:“用兵是为了止战,通商是为了共富。”如今辽东安定,海道初通,或许这便是对丞相最好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