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十年秋，一封来自南中的急报搅乱了洛阳的宁静。急报是永昌太守吕凯写的，字迹潦草，显是仓促而就：“孟获之子孟虬联合永昌夷帅刘胄，聚众三万，围永昌城已半月，城中粮尽，恳请陛下速发援兵！”
朝堂之上，蒋琬捧着急报，眉头紧锁：“南中自丞相平定后，已安稳十年。孟虬此乱，恐是见丞相已逝，以为有机可乘。”老将赵云出列道：“臣愿率军南征！”刘禅却望向姜维：“伯约曾随相父平南中，你看谁去合适？”
姜维拱手道：“马忠可往。当年丞相南征，马忠为牂牁太守，治下蛮汉相安，百姓称其‘慈父’。且他熟知南中地形，又得孟获旧部信任。”蒋琬亦附议：“德信（马忠字）宽济有度量，必能化干戈为玉帛。”
刘禅遂命马忠为南中都督，率五千精兵南下。临行前，蒋琬私下赠他一物——那是当年诸葛亮平定南中后，亲手绣的一方锦缎，上面用金线绣着“攻心为上”四字。“丞相说，南中之乱，多因官吏苛待，若能让蛮人体会汉家恩德，自会归心。”蒋琬叹道，“德信此行，不仅要平乱，更要让南中百姓知大汉之仁。”
马忠率军行至滇池，并未急着赶往永昌，反而先派人寻访孟获旧部。孟获虽在三年前病逝，其弟孟优仍在建宁郡隐居，开了家药铺，专为蛮人治病。马忠亲自登门时，孟优正坐在竹楼里碾药，见汉军甲士临门，竟提刀欲斗。
“孟兄莫慌。”马忠解下佩剑，捧着锦缎上前，“此乃诸葛丞相当年所赠，他说‘南中百姓，与汉民无异，当同等相待’。如今孟虬作乱，不仅害了永昌百姓，更辜负了丞相与你兄长的苦心。”
孟优望着锦缎上的字迹，忽然落泪：“当年丞相擒我兄长七次，却始终以礼相待，还让他官复原职。我兄长临终前说，若南中有乱，我必助汉军平之。”他放下药碾，从墙上摘下一张兽皮地图，“刘胄的老巢在哀牢山，那里有一条密道，可绕至叛军后方。孟虬那小子虽勇，却无谋略，只要断了他的粮道，必不战自溃。”
马忠依计而行，一面派使者向孟虬喊话，许他若降则免罪，一面率三千精兵随孟优走密道。那密道穿行于原始森林中，潮湿难行，马忠的靴子磨破了，便光着脚走，见士兵渴了，就用刀劈开竹筒取水解渴。蛮人士兵见他如此，都道：“汉将竟与我等同吃同住，真是好人。”
七日后，马忠的军队突然出现在哀牢山叛军的粮寨外。守寨的夷兵见汉军从天而降，吓得四散奔逃。马忠命人将粮草分发给附近的蛮人部落，酋长们感激涕零，纷纷说：“孟虬为一己之私作乱，害我等无粮可吃，汉军却送粮来，我们愿助汉军平叛！”
此时孟虬仍在围攻永昌城，听闻粮寨被破，又见四周部落倒戈，顿时慌了阵脚。马忠趁势攻城，孟虬兵败被擒，跪在马忠面前哭道：“我知错了，求将军饶我一命！”马忠扶起他：“念你是孟获之子，且未伤及无辜，便免你死罪。但你需随我巡视南中，看看丞相当年如何治理此地。”
平定叛乱后，马忠在南中推行了三件事：一是减免赋税，蛮人只需每年缴纳少量战马、药材，其余皆可自用；二是开办“蛮汉学堂”，教蛮人子弟识汉字、学农技；三是开通自成都至永昌的商道，沿途设驿站，供商旅歇息。
这条商道后来被称为“茶马道”。蜀地的商人用蜀锦、茶叶、盐巴，换南中的战马、象牙、药材，马帮走在山道上，铜铃声响彻山谷。马忠还在道旁种上茶树，教蛮人采摘、炒制，说：“这些茶树能结果，比种鸦片强。”
十年后，当南中的贡赋文书送到洛阳时，刘禅不禁抚案惊叹——南中七郡的贡赋竟占了蜀汉总赋的三成，其中光是蜀锦一项，就远销至交趾、印度。永昌城已成为西南最大的市集，蛮汉商人在这里讨价还价，孩子们在街头追逐嬉戏，谁也分不清谁是汉人，谁是蛮人。
建兴二十年春，马忠病逝于南中。消息传来，南中百姓自发为他建祠，蛮人酋长们带着酒肉前来祭拜，哭道：“马将军让我们有饭吃、有衣穿，我们永远记着他的恩！”刘禅听闻，命人将马忠的灵柩运回洛阳，葬于诸葛亮墓侧，墓碑上刻着“南中慈父”四字。
这年秋天，姜维奉旨南巡视察，行至茶马道上，见一队马帮正歇脚，领头的蛮人汉子见了他，忙递上一壶茶：“将军尝尝，这是按马将军教的法子炒的，比蜀地的茶还香呢！”姜维饮着茶，望着远处山间的梯田，忽然明白诸葛亮当年为何说“南中不是蛮夷之地，是大汉的宝库”——这片土地，正因汉与蛮的相融，才愈发兴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