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马克湖畔,卡维尔盐漠外围。
纳马克湖位于伊朗总督辖区中部,占地面积约有1800平方公里,但实际上,由于气候影响,这座湖泊几乎处于完全干燥的状态。
仅有极小一部分的水流在这里地势最低处汇聚,形成一个深度不到一米,面积约一平方公里的小水洼,而其广阔的湖床,则全部被板结的盐渍土地覆盖。
雪白色的盐晶覆盖其上,顺着泥土龟壳般的纹路一路向远方延伸,构成一片连绵不绝的死地。
如果事先不做任何准备,没有人能通过这道荒芜的天堑。在离开加拉河河谷之前,高原红卫军和来自人民阵线的支援部队汇合在一起,清点人员物资,稍作休整,为接下来的行军做准备。
“整理物资,清点人员!老二,跟我去会会那个‘政委’!”
高原红卫军“老大”带着“老二”来到队伍后方人民阵线援军处,找到了一位衣着与其他游击队战士基本相同,只在袖边缝有一颗红星的青年人。
“人民阵线居然派了个毛头小子来领队,莫不是你们无人可用了?”
“前第一书记哈立德先生说,青年人是初升的太阳,是未来领导人民革命的主力。与一名真正党员相比,我可能还不够成熟,但我会尽力做到最好。人民阵线伊朗方面军,一纵三大队政委沙哈德向您报道。您就是阿卜杜拉·阿法里?”
“嗯,我是。”
“同志您好!”
沙哈德与阿法里握了握手,看着沙哈德这幅正派的模样,阿法里知道,这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当年红卫军从哈马丹发迹,被铁血帝国的部队追击到萨南达季,一路奔逃饿得弟兄们两眼昏花,终于在路边寻到一个村庄,阿法里让大家从老乡手里“借”点粮,那个人民阵线派来的政委非要阻拦,说他们纵兵抢粮,是背叛革命。
最后阿法里一伙人愣是只能找口井,混了个水饱,靠运气才勉强甩掉追兵,跑到了萨南达季的根据地。
想到这里,阿法里扫了一圈人民阵线部队的阵地,就在这时,他在队伍里看到了几个穿着铁血帝国军装的人。
“他们几个是?”
“他们是我们抓获的俘虏,我准备将他们带回到根据地接受教育,或许以后他们也能成为我们革命的助力。”
阿法里走到几位俘虏跟前,发现几人身上都有血迹,于是对沙哈德政委问道:
“他们都受伤了?”
“伤势不算太重,应该能跟我们一起穿越盐沼。这里还有一位机械化步兵连的连长,把他们带回去,对我们价值很大。”
“铁血帝国的垃圾,能有什么价值。老二,枪给我。”
“老二”将佩枪递给阿法里,阿法里将手枪上膛,对准了地上的俘虏。
“你要干什么!”
沙哈德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却被“老二”拦在了身后。
“我们没有资源去多照顾这几个伤员,下一个据点离这儿有140km,光是行军过去就很困难了,带着这些铁血人只是浪费补给。”
“我们是革命队伍,怎么能干殖民者一样的行当!”
听了沙哈德的话,阿法里一脸不屑。与此同时,许多人民阵线的游击队员也围了过来,看着阿法里一脸不善。
阿法里扫视着周围的游击队员们,冷笑了一声:
“怎么?你们要为了几个殖民者的命,跟革命战友火并?这里是高原红卫军的地盘,一切我说了算!”
阿法里将枪口指向身着上尉军装的尼克尔连长,尼克尔抬起头,与阿法里冰冷的眼神四目相对。
“你们最终,也会变成和我们一样的东西。”
尼克尔开口道。
“不。你会成为尸体,而我会将你们日耳曼人的头颅踩碎。”
阿法里说着,扣动了扳机。
……
碰!
“他们在枪决俘虏,我们没时间等下去了,进攻!”
河谷内一声枪响传来,卡尔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空中支援暂时指望不上,想要救出尼克尔,他们现在就必须发起攻击。
“两支小队去山顶架设机枪,其他人从山谷两翼进攻形成交叉火力,我们在这里拖住他们,十分钟后释放照明弹!各小队注意间距,人员不要堆积,他们有少量单兵重火力,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拉希德港港口警卫队剩余的七支小队在卡尔的指挥下散开,相继进入到战斗位置。
在先前的战斗中,警卫队队长被突然出现的阿拉伯游击队援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场身中四枪身亡,现在卡尔成为了警卫队的总指挥。
根据队员利用车载电台得到的消息,第二机械化步兵连以及附近其它伊朗总督辖区的部队已经在朝这里赶来,最多不过二十分钟他们就能赶到战场,而空中支援也将在十分钟后抵达。
卡尔的警卫队只需要咬住敌人的尾巴十分钟,就能将这些游击队彻底消灭。
突突突……
MG机枪富有辨识度的连续扫射声响起,在机枪的掩护下,卡尔带着尼克尔的机械化步兵连唯一一位幸存者,精确射手阿尔伯特来到山顶的狙击位。
阿尔伯特是尼克尔的老朋友,他是一位历经多年战争的老兵,当他得知尼克尔被阿拉伯人俘虏时,身受重伤的他不顾伤势,坚持和卡尔的警卫队一起追击敌人。
现在,这位正值中年的老兵趴伏在高地上,由G3A3战斗步枪改装的精确射手步枪扫过山下游击队人群,每一枪都会有一名阿拉伯游击队员倒地,肩膀上的伤势似乎丝毫没有影响这位历战老兵的发挥。
“赶紧给我把那狗娘养的阿拉伯老鼠头子揪出来,我要用他的血为连长祭天!”
阿尔伯特催促着卡尔,卡尔在他身边举起望远镜,不断观察着山脚下的阿拉伯人,试图找到他们的指挥者。
在遭受到攻击后,沙哈德立刻将阿法里拽到地上,躲过了第一时间的机枪扫射。
在其它队员的掩护下,沙哈德一行人灰头土脸地躲到了较为安全的地带,看着追兵在山崖上布置的密密麻麻的火力点,沙哈德对阿法里说道:
“我们后面咬了尾巴。不能在这儿和他们纠缠,不然过不了多久这里就要遭到空袭!你们带着大部分同志先撤,我带一部分人断后,之后我们分头突围!”
“怕什么!我们比他们人多,直接把这股敌军吃掉!”
阿法里话音刚落,一串7.62mm子弹就打在他的脚边,溅起的尘土洒了二人一身。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里地形不利,我们先撤!老二!走了!”
在十几位人民阵线游击队战士的掩护下,高原红卫军残部离开山谷,进入了盐沼荒地之中。
在沙哈德一行人的阻击之下,警卫队的追击逐渐放缓,当高原红卫军的部队完全脱离接触逃入茫茫盐漠,卡尔的照明弹才刚刚升起。
轰!轰!
500磅航空炸弹在山谷中炸出两朵蘑菇云,沙哈德知道,自己想要逃脱追击,必须先干掉缠住自己的这股敌人,或者至少干掉他们的头目。
从掩体中探出头来,沙哈德架好自己的莫辛纳甘步枪。
这是一把老旧的栓动步枪,但作为同批次出厂步枪中射击精度最高的一把,这把莫辛纳甘步枪被精心保养,并安上了昂贵的光学瞄准镜,成为了一把可以于万军中取敌首级的狙击步枪。
"砰!"
精确射手阿尔伯特的子弹划过长空,将正在机动躲避的一名游击队员胸膛贯穿,。
G3A3改装的狙击枪管在月色下泛着蓝光,这个日耳曼老兵像机器般精准,每声枪响都伴随着游击队员的惨叫。
“得先解决这个。”
沙哈德小心地将瞄准镜对准三百米外的山崖,瞄准境内,阿尔伯特的头颅正位于中央。
砰!
“阿尔伯特?”
7.62mm铅芯弹旋转着撕开了阿尔伯特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大片的土地。
卡尔见此,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可能也已经暴露,他连忙卧倒,但沙哈德枪膛内的子弹比他动作更快。
砰!
第二枚7.62mm铅芯弹径直贯穿了卡尔的胸膛,子弹撕裂肺叶,鲜血瞬间涌上喉头,咸腥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
卡尔试图用手按住伤口,但手指只是无力地抓挠着军装,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汩汩流出,染红了盐渍的土地。
“队长!”
附近的小队成员惊呼着冲过来,有人试图扶起他,有人举枪还击,但一切都像隔着一层模糊的雾气。
卡尔的视野开始摇晃,月光下的盐漠变得斑驳而遥远。
脑海中,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了易北,想起了他们的约定;他想起了审讯室,想起了蜂鸣器的嗡鸣;他想起了那个投降的阿拉伯人,想起了那在血泊中无法瞑目双眸……
温热的鲜血逐渐漫过胸口的铁十字勋章勋带,将勋带染出整片的暗红。
卡尔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卡尔想做些什么,却连一根手指也无法抬起。
很快,无边的黑暗将他的意识吞没,星光映入他的瞳孔,越来越黯淡。
盐漠的寒风吹过他的身体,带走了最后的温暖。这个最不该在战争中死去的年轻人,就这样悄然离去,留下的只有一滩渐冷的血迹,和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定。
失去了卡尔的指挥,小队长们没了主心骨,攻势变得越发混乱没有章法起来,趁着敌人混乱的空袭,沙哈德带着剩余的小队员离开了河谷,钻入广袤的盐漠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