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迪南-哈利法塔的高层住宅内,易北趴在落地窗前的餐桌上。
夜已深,墙灯将屋内照得一片昏黄。墙角的咖啡机仍有余温,宽敞而雅致的房间内,飘满了沁人的香气。
从昨天到现在,易北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落地窗下,城市霓虹灯火闪烁,却半点吸引不到易北的目光。唯有远方天际线处波斯湾北岸的点点亮光,牵动着少女焦躁的内心。
【Vor der Kaserne, Vor dem großen Tor】
【Stand eine Laterne, Und steht sie noch davor】
【在军营之前,在大门之前】
【有着一盏灯,至今还点着】
【So woll'n wir uns da wieder seh'n, Bei der Laterne wollen wir steh'n】
【我们要在那里再见一面,就站在那座灯下】
【Wie einst Lili Marleen., Wie einst Lili Marleen.】
【正如从前,莉莉玛莲。正如从前,莉莉玛莲】
唱片恰好播到这首有些年代的情歌,歌声悠扬,却完全不合少女的心意。
轻轻踢飞脚上的拖鞋,将唱片机的唱针撞歪,“咔”的一声刺响,唱片机即刻停了下来。
少女并不担心自己粗鲁行为会将这台价值连城唱片机损坏:倘若这不中用的东西能换来爱人平安,就算这唱片机坏掉十台百台,少女也会觉得它物有所值。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易北心头即刻提到了嗓子眼,她站起身来,却有些不敢开门。
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来找她呢?
叩叩叩——
敲门声依旧,易北走向房门,短短几步的距离,却如同越过茫茫大漠般艰难。
咔擦。
“晚上好啊治安官小姐,我看你房间还亮着,敲半天门没反应,在忙什么?”
“……杜缘?你们怎么还没走?”
看到来人之后,易北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内心依然焦躁,却比之前的煎熬好上不少。
“铁轨断了,火车停运,我们准备明天坐船回去。想着在这里呆不了多久了,就来看看你——你不会不欢迎吧?”
“当然欢迎当然欢迎——进来吧。”
斟上两杯沁人心脾的耶加雪啡,来自埃塞俄比亚湿地的咖啡豆经过水洗处理,散发出如百花盛开般的香气,轻抿细酌,却如丝绸划过喉舌,触感奇妙,齿留余香。
“这段日子多谢你的照顾,我给你带了点儿来自北方联合和东煌的特产。现在人类和深海的局势一直在变化,或许过不了多久人类就会和深海进行决战,易北,到时候,你会去参加对深海的战斗吗?”
面对杜缘的问话,易北想了许久,最终回答道:
“如果卡尔答应我一起的话,或许我会去吧。虽然我姑且也算是一个老兵,但和新锐舰娘相比,我的实力还是稍微差些。不过如果碧蓝航线需要调动我的话,我也会服从命令,毕竟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嘛。”
“这样啊……看来易北的确是个好孩子。”
杜缘点点头,随后从舰装空间中拿出了一架微缩版的舰载机递给易北。
“你说自己实力不足,我觉得这和你的舰载机关系比较大。你还在用那些老式的BF-109T,估计都是从一线退下来以后一直使用到现在的吧?这架舰载机是FW-190 G-3/R1,是我从深海身上缴获的,我用不上,就送给你了。”
“这……这太贵重了……”
易北连连推辞,她看得出来,杜缘送给自己的战斗机,是目前舰娘战斗机装备中最先进的那一类,自己全身舰载机加起来,估计都比不上这一架战斗机的价值。
但对于杜缘而言,这只是一个随手捏造的小玩意。这架飞机完全使用舰装中的3D打印装置制作,基本上只值一个原材料钱,从心意上来讲甚至不如杜缘为北方栖姬手搓的那架烈风战斗机模型。
所以在杜缘的坚持下,易北最终还是收下了这架战斗机。易北知道,杜缘送自己这架战斗机,不仅是想要送个人情,更是希望她能在对深海的战斗中出一份力。
毕竟,杜缘的立场是众所周知的,她为消灭深海而战,顺手帮助其它遇到的舰娘也是理所当然。
在这之后,杜缘和易北分享了不少旅行中有趣的见闻,逗得易北时不时掩面轻笑。一旁的江风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这一幕,江风知道杜缘的想法。
杜缘的心思并没有多么高深,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要为这个忧虑中的少女排解愁绪罢了。
杜缘虽然嘴上十分现实,似乎是个无情的旁观者,但却也有着体贴细心的一面,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言行不一”吧。
时光在闺中轻语里悄然而逝,但命运的车轮却不会因此而暂缓步伐。
当时钟扳过十点一刻,敲门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三声轻响过后,便再没了声迹。
“……有人敲门吗?”
易北站起身走到门前,推开门,四下却无一人。
“有人敲错了吗?”
江风猜测道。
“这种地方,谁会敲错门啊。”
杜缘摇摇头,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易北四处张望了一下,没见到人影,刚想关门回去,却发现房门旁的信箱里,一纸信笺露出半角。
打开信笺,里面是一张白纸黑字的文件,以及一个银白色的身份牌。
在身份牌字母刻印的凹槽处,依稀可见点点血迹。借助房门内透出的灯光,易北看清了牌上的字迹。
【贝克·卡尔】
【哈利法港警卫队第三支队】
啪嗒。
银色的金属牌从易北的手中滑落,一同滑落的,还有易北眼中晶莹的泪珠。
恰逢此时,唱片机电机将红宝石唱针扳过沟壑,又重新回到了轨道上,悠扬的歌声从黄铜扬声器内荡出,依然是那首《莉莉玛莲》:
【Deine Schritte kennt sie, Deinen zieren Gang……Wer wird bei der Laterne stehen……】
【我能认得你的脚步声,你的步伐有着独特的风格……此刻你会跟谁在那座灯下……】
【……Wenn sich die späten Nebel drehn, Werd' ich bei der Laterne steh'n】
【……你在夜雾之中旋转飞舞,我伫立在那座灯下】
【Wie einst Lili Marleen.】
【正如从前,莉莉玛莲】
正如从前,莉莉玛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