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天，幼儿园提前放了学。江念背着书包走出校门，就看到苏晚站在公交站台下，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绘本，封面是只抱着胡萝卜的兔子。
“这是老师推荐的绘本，说特别适合冬天读。” 苏晚把绘本递给她，“我们晚上一起看好不好？”
江念接过绘本，封面上的兔子看起来有点眼熟，像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只布偶兔——那是苏晚用第一个月工资给她买的，耳朵都被她啃秃了。
“乐乐说她妈妈也给她买了这本，” 江念翻开绘本，里面的插画色彩柔和，讲的是一只兔子在冬天里寻找朋友的故事，“她说最后兔子找到了好多朋友，一起吃了饺子。”
“那我们晚上也吃饺子。” 苏晚笑着说，“你想吃什么馅的？白菜猪肉还是香菇鸡肉？”
“香菇鸡肉。” 江念说。前世冬至，她和苏晚总在出租屋里煮速冻饺子，苏晚每次都抢着吃香菇馅的，说“吃了聪明”。
回家的路上，她们去超市买了饺子馅和皮。江念坐在购物车里，看着苏晚认真地挑香菇，手指在菌菇架上翻来翻去，和记忆里那个在菜市场砍价的苏晚慢慢重合。
“妈妈，你以前是不是很会砍价？” 江念突然问。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怎么知道？以前妈妈和你外婆去买菜，总能把价格砍下来一半。”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那时候钱不多，能省一点是一点。”
江念没说话，只是伸手抓住了苏晚的衣角。她知道苏晚说的“那时候”，有一部分是和林砚在一起的日子。
回到家，江哲已经在厨房忙碌了。看到她们回来，笑着说：“正好，我刚把面和上。”
三个人围在餐桌旁包饺子。江念的小手捏不住面皮，包出来的饺子不是露馅就是歪歪扭扭，苏晚就耐心地教她：“要这样捏花边，像给饺子穿裙子。”
江哲包的饺子倒是规整，却总在馅里偷偷塞硬币——他说谁吃到带硬币的饺子，来年就会有好运。
“你耍赖，总往自己的饺子里塞硬币。” 江念指着江哲手里的饺子，大声揭发。
“这叫智慧。” 江哲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有本事你也塞。”
苏晚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你们父女俩别闹了，快包，不然天黑了都吃不上。”
饺子下锅时，热气腾腾的白雾弥漫了整个厨房。江念趴在灶台边，看着饺子在水里翻滚，像一群白白胖胖的小鸭子。
“妈妈，你给我讲绘本吧。” 江念说。
苏晚擦干手，拿起绘本坐在沙发上，江念凑过去靠在她怀里。绘本里的兔子走了很远的路，遇到了冻僵的刺猬，迷路的松鼠，还有孤零零的狐狸，最后它们一起回到兔子的家，分享了一大锅热汤。
“故事讲完了。” 苏晚合上绘本，“好看吗？”
江念点点头：“兔子找到了好多朋友。”
“是啊，” 苏晚摸了摸她的头发，“朋友很重要，家人更重要。”
饺子端上桌时，江念第一个夹起自己包的那个歪饺子，咬了一口——“咯嘣”一声，吃到了硬币。
“我吃到硬币了！” 江念举着硬币欢呼。
“我们念念运气真好。” 苏晚笑着给她夹了个大饺子，“多吃点。”
江哲假装失落地说：“看来今年的好运都被我们念念抢走了。”
江念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把硬币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像藏了个宝贝。
晚上睡觉前，江念摸着兜里的硬币，听着苏晚的呼吸声，突然说：“妈妈，兔子最后是不是忘了自己一开始要找什么？”
苏晚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绘本里的兔子，” 江念的声音很轻，“它一开始是想找胡萝卜的，后来却和朋友一起回家了。”
苏晚沉默了片刻，轻声说：“有些东西，比胡萝卜更重要。”
江念没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她知道苏晚说的是对的，就像林砚曾经以为爱情是全部，后来才明白，能看着爱的人幸福，或许更重要。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江念摸了摸脚踝上的铃铛，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让她觉得很安心。
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会重生在这里。不是为了夺回什么，而是为了学会放下。
放下林砚的执念，接受江念的身份。
放下过去的遗憾，拥抱现在的温暖。
硬币在兜里硌着，像个小小的提醒。
这个冬天，好像格外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