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灌进大学的林荫道。江念抱着一本《电磁学》，站在物理系教学楼前，看着“理学院”三个烫金大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这是林砚当年的专业，也是她填报志愿时唯一的执念。
“同学，你也是物理系的？” 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江念回头，看到一个穿白衬衫的女生，扎着高马尾，胸前挂着学生会的工作证，上面写着“学姐 周曼”。
“嗯。” 江念点头，往旁边退了半步，避开对方过于热情的目光。
“我是大三的周曼，” 女生笑着伸出手，“负责新生接待，带你去报到处吧？”
江念没握手，只是侧身让开：“谢谢，我知道路。”
周曼的手僵在半空，随即笑了笑，收回手：“挺有个性。物理系女生少，你这样的，估计开学第一天就要成焦点。”
江念没接话，转身往楼里走。她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她皮肤发麻。
报到处挤满了人，大多是家长陪着学生。江念独自排队，看着前面一对父母给儿子整理衣领，突然想起苏晚送她来时的样子——苏晚帮她拎着行李箱，反复叮嘱“宿舍钥匙要收好”“记得每天吃早餐”，眼里的红血丝像没化开的墨。
“下一个。” 老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念递过录取通知书，指尖碰到桌面时，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江念？” 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名字好听。分到302宿舍，钥匙拿好。”
302宿舍在三楼，靠窗的位置。江念推开门时，里面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短发女生正对着镜子贴双眼皮贴，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在整理书架。
“新室友？” 短发女生回头，上下打量着她，“我叫李薇，经管系的。”
“张萌，中文系。” 戴眼镜的女生推了推眼镜，“你是……？”
“江念，物理系。”
李薇吹了声口哨：“学霸啊！我们宿舍居然有物理系的大佬。”
江念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收拾行李。她的东西很少，除了衣物和课本，只有一个相框——里面是苏晚织毛衣的侧影，是她偷偷用手机拍的。
她把相框放在床头，正对着枕头的位置。
晚上熄灯后，李薇和张萌在聊高中的趣事，江念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光斑。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苏晚发来的消息：“睡了吗？记得盖好被子。”
江念打字：“还没，马上睡。”
苏晚几乎是秒回：“是不是不习惯？有困难跟妈妈说。”
“妈妈”两个字像温水，漫过她的心脏。江念翻了个身，看着床头的相框，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嗯”。
她知道苏晚在担心什么。填报志愿时的争吵像一根刺，扎在两人之间，谁都没再提起，却都心知肚明——她选择这所大学，选择物理系，不过是想离“林砚”更近一点，离苏晚曾经的青春更近一点。
第二天的新生会上，系主任在台上讲着物理系的光辉历史，江念却在笔记本上画满了苏晚的侧脸。
“画得真好。” 一个男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念猛地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到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正指着她的本子笑。
“我叫陈默，跟你同班。” 男生递过一支笔，“刚才看你一直在画，还以为你是美术系的。”
江念没接笔，只是把笔记本塞进包里：“无聊画的。”
陈默也不尴尬，笑着说：“物理系的课很枯燥，你要是想转系，我认识几个美术系的学长，可以帮你打听。”
“不用。” 江念的声音冷了下去。
她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选择，尤其是关于“物理系”的。这是她和林砚之间仅存的联系，是她对抗“江念”这个身份的最后武器。
散会后，周曼在门口等她：“晚上有迎新晚会，一起来？认识点新朋友。”
“不去。” 江念径直往前走。
“别这么冷淡嘛，” 周曼跟在她身后，语气带着调侃，“我看陈默对你有意思，刚才一直偷偷看你。”
江念的脚步顿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她回头看了周曼一眼，眼神里的冰冷让对方愣了一下。
“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完，她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离开了。
回到宿舍，李薇正在试穿新买的裙子：“念念，晚上迎新晚会去不去？听说有帅哥表演吉他。”
江念摇摇头，从包里拿出手机，给苏晚发了条消息：“妈，我想你了。”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的脸颊烫得惊人。
苏晚的回复很快：“妈妈也想你，周末回家吗？给你做红烧肉。”
江念看着屏幕，突然觉得眼眶发酸。她想回“好”，手指却停在屏幕上，迟迟没有按下。
她怕回家，怕看到苏晚温柔的笑，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那句藏了十几年的话——
“我爱的不是妈妈，是苏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