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汽车在凌晨抵达市区。江念靠在车窗上，看着熟悉的街景从眼前掠过，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又酸又胀。
苏晚在车站出口等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眼下的乌青比视频里更明显。看到江念的瞬间，她眼里的光像星星一样亮了起来，却又在下一秒红了眼眶。
“念念。” 苏晚走上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伸出手想抱她，又怕她抗拒，停在半空中。
江念没躲开，主动扑进她怀里。风衣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她从小闻到大的味道，熟悉得让她想哭。
“对不起，妈。” 她把脸埋在苏晚的颈窝里，眼泪打湿了对方的衣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苏晚紧紧抱着她，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以后不许再乱跑了，吓死妈妈了。”
江哲的车停在路边，他摇下车窗，看着相拥的母女，嘴角动了动，最终只是朝她们挥了挥手。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一片沉默。江念靠在苏晚肩上，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心里又踏实又慌乱。她知道，这次回来，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在那边……还好吗？” 苏晚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嗯。” 江念点头，“在咖啡馆打工，老板娘人很好。”
“没受苦吧？” 苏晚的手抚过她的头发，指尖带着凉意。
“没有。”
江念没说自己每天洗到脱皮的手，没说深夜躲在旅社被窝里的哭泣，没说看到别的母女时的羡慕。这些话，她怕苏晚听了会心疼。
车开进小区时，江念看到家门口的灯亮着，像一颗温暖的星。
“饿了吧？” 苏晚解开安全带，“我给你留了馄饨，热一下就能吃。”
江念跟着她走进厨房，看着苏晚熟练地往锅里下馄饨，动作温柔得像在进行一场仪式。她突然从背后抱住苏晚的腰，把脸贴在对方的背上。
“妈。” 她的声音很轻。
“怎么了？” 苏晚的动作顿了一下。
“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苏晚转过身，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妈妈从没生过你的气，只是……怕你出事。”
馄饨端上桌时，江念发现碗里卧着两个荷包蛋，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溏心蛋。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眼泪却掉进碗里，混着汤一起咽下去。
“下周……还回学校吗？” 苏晚坐在对面，看着她问。
江念点头：“嗯，竞赛成绩出来了，拿了一等奖，老师让我回去领证书。”
“真好。” 苏晚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光彩，“那……陈默同学……”
“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江念打断她，语气很坚定，“以后不会再让他误会了。”
苏晚没说话，只是低头喝着汤，碗沿挡住了她的表情。
夜里，江念躺在自己的房间，听着隔壁苏晚和江哲的谈话声。
“……她回来了就好，以后别提那些事了。” 是苏晚的声音。
“不提？” 江哲的声音带着点无奈，“你能保证她以后不再胡思乱想？”
“我会好好跟她谈的。”
“怎么谈？跟她说‘你对妈妈的感情是错的’？晚晚，她不是小孩子了……”
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江念却听得心口发紧。她知道江哲说的是对的，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她起身走到书桌前，翻开那本带锁的日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
“我回来了，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深深的刻痕，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