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的雨是缠绵的,像揉碎的月光,打在市政厅的哥特式尖顶上,溅起细碎的银花。江念扶着沈清禾站在台阶下,看她对着玻璃门整理围巾——米白羊绒围巾上的向日葵绣得歪歪扭扭,是苏晚熬夜的杰作,此刻正随着沈清禾的呼吸轻轻起伏。
“紧张吗?” 江念的指尖碰了碰她的手,微凉,却攥得很紧。
沈清禾点点头,又摇摇头,睫毛上沾着点雨珠:“有点。你看里面的人,都穿着西装礼服,我们是不是太随便了?” 她们穿了最常穿的衣服——江念的浅蓝衬衫,沈清禾的米白针织衫,唯一“正式”的,是脚上那双红袜,袜口的囍字在裤脚边若隐若现。
“不会,” 江念笑着帮她拂去肩上的雨丝,“我们穿什么都好看。” 她从包里翻出个小盒子,打开是对银戒指,素圈,内壁刻着彼此的名字缩写,“陈默托人做的,说‘仪式感不能少’。”
沈清禾的指尖划过戒指内侧的刻痕,突然笑了:“他倒是比我们还上心。”
进市政厅时,工作人员笑着朝她们点头。大厅很高,穹顶画着淡金色的花纹,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红的、蓝的光斑,像散落的宝石。等待的间隙,沈清禾的腿有点酸,江念便半蹲下来,帮她轻轻按揉膝盖——这是康复师教的动作,说“久坐或久站后揉揉,能缓解酸胀”。
“别蹲了,像给我系鞋带似的。” 沈清禾拉她起来,脸颊有点红。
“本来就是我的‘病人’。” 江念故意逗她,却在她耳边轻声说,“等会儿签完字,我背你出去。”
叫到她们名字时,沈清禾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登记处的老太太很和蔼,看着她们的材料,又看看她们交握的手,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在一起很久了?”
“五年了。” 江念答得快,像在数自己的心跳。
“真不容易。” 老太太叹了句,递过笔,“在这里签字就好。”
笔尖落在纸上时,江念的目光和沈清禾撞在一起。她的字清秀,沈清禾的字洒脱,两个名字并排落在“配偶”一栏,像早就该在一起的拼图。签完字,老太太把两个红本本递过来,封面上印着荷兰语的“婚姻登记证”,烫金的字在光下闪闪发亮。
“恭喜。” 老太太拍了拍她们的手,“要永远幸福啊。”
走出登记处,沈清禾还在发愣,捏着红本本的手指微微用力,像在确认是不是真的。江念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沈清禾,现在你是我的合法妻子了。”
“嗯,” 沈清禾的声音带着点哽咽,转身回抱她,红本本被挤在两人中间,“江念,你也是我的。”
大厅里有人朝她们鼓掌,是刚才一起等待的情侣,笑着朝她们举了举杯。沈清禾的脸更红了,却没松开抱着江念的手,任由那些善意的目光落在身上——以前她总怕别人看,现在却觉得,被祝福的感觉,原来这么暖。
出来时,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给市政厅的尖顶镀上了层金边。江念真的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能走。” 沈清禾想拒绝,却被她不由分说拉到背上。江念的背很稳,像她每次在实验室背仪器时那样,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你看,” 江念的声音从胸腔传来,闷闷的却清晰,“我们的红本本,比物理竞赛的证书还好看。”
沈清禾趴在她背上,把红本本贴在她后背,忍不住笑出声,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江念的衬衫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走到运河边时,手机响了,是苏晚:“领完了吗?我们到酒店了,给你们带了刚买的郁金香!”
“妈,我们马上回来!” 江念应着,脚步更快了些。
沈清禾在她背上数着路边的风车模型,突然说:“等回去,把红本本放在榕树院的书架上,就放在《电磁学》和《油画基础》中间。”
“好啊,” 江念笑着点头,“再摆上你绣的平安符,和妈做的南瓜饼盒子,凑成‘我们的家’展览。”
阳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红本本的金边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远处的运河里,游船缓缓驶过,船上的人朝她们挥手,笑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教堂的钟声,像一首温柔的歌。
沈清禾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还有很多个五年,很多次争吵与和解,很多个需要彼此搀扶的瞬间。但只要身边是江念,只要手里握着这两个红本本,她就有勇气,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值得纪念的仪式。
因为爱到最后,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红本本上并排的名字,是雨天里相握的手,是背靠背时,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