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陪伴者机体，你的脑海被冲的有些乱。
“你们，不是都很害怕孤独吗？很多人，在它身上找到陪伴感的那一刻，就再也离不开它了。”
说这话的时候，你想起此前所尝过的不同味道的种种孤独，最终都被吞回了那些人自己的身体里，再也感受不到了。
“它能陪伴我吗？我觉得是假的。”
白的笑容有些刻意，好像试图藏起来某些东西。
“就算我没有体验过，或者说就是因为我没有体验过，我才对陪伴抱有很高的期待。”
“就像你的陪伴一样呀。”
白把地上的机器踢到一边，然后拉起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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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当初你跟我的约定吗？”有一天白突然问你。
“嗯……向你周围的人展示出你幽灵缠身的现象，对吧？”
“对啊对啊。我爸要来看我了。跟你说，你可要好吓吓他，最好让他不敢再来为止。”
“欸？这么奇怪的要求吗？”
“嗯！”白肯定地点了点头。
————
到了白说的那天早上，你便感觉她的表情不太对劲。
不像往常面对你时的活泼，而是冷漠，如同一块冰。
当门铃响的那一刻，在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白没有上去，而是等了一会儿。
门铃很久没有再响，犹豫着。然后，才是叮咚一声。
白对你使了个眼色，然后打开了门。
一个长的有些憔悴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虽然比白高一个头，但佝偻着腰，于是几乎齐平。
白没有说话，绷着嘴唇盯着面前的男人，好像是在等他先说话。
男人的嘴角抽了两下，半晌才找出一句没来由的话：“你染发了……也挺好看。”
白的目光跳过他落在你的身上，你会意。
房间里的灯，跳了跳，然后熄灭了，把房间留在一片死寂中。
“？停电了吗。”黑暗中响起他的声音。
接着他摸索着，摁了一下电灯的开关，像枪机响了一声。
见没反应，他的口中啧了一声，然后去找总电闸。
“别找了。”
白的声音清清冷冷，眼睛瞪得很大，没有一丝情感。
“这房间里有幽灵。是她干的。她刚刚……从你身边穿过。”
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恐慌掠过，你看得很清楚。
但他没有退，反而是向前迈一步，双臂张开冲到白的身边。
白一把把他的手打开，发出一声嘶吼。
应该用这个词吗？你感觉不太符合白的形象，但现在的白确实也与往常和你相处的那个眼里带笑的白不同。
哪个是真的她？一个问题突然从背后溜上你的脑海，留下一脊背冰凉，被她的吼声震碎一地。这应该……就是嘶吼吧，像……兽。
“别碰我！”
他的手停留在与白的咫尺之地。
“但是，这世界上没有幽灵啊。”
“你看不见她，但是我能看见！因为我孤独，孤独得要死！”
二人的眼神就是这样在空中相碰，白的满含怨气，男人的复杂到你看不出。
你把灯又点亮了。为什么？你也不太清楚。
在骤然亮起的房间里，男人的眼神变得温柔。
“那个机器人呢？他没有好好陪你吗？”
呵呵。白在冷笑。接着笑得更用力。
“坏了。被我弄坏的，它懂什么？”
“它只知道去笑，去说一些好听的话，它的灵魂在哪里呢？”
“你知道吗？你们费力研究的‘他’，其实不如一个幽灵真实。”
“不会困惑，不会思考，不会幼稚……”
“你还是什么也不懂啊。”
你感觉到那个男人的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崩坏了，孤独感从他的身体底下，那些被藏起来你看不到的部分渗出来，随着白话语的一刀一剐，一滴一滴渗出来，然后流出来，散成一滩。
气味飘到你的身体里，有种微微的苦味。
————
那个说是白的父亲的男人走了，带走了陪伴者的残骸。
房间里便空了一些。你走到白旁边，双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肩。
“他好像，对你挺好的。你为什么，对他这样呢”
“好吗？你只看到了他那些可笑的温柔吧。”
白在嗤笑，但眼角有泪。
“但是他不懂，他不懂我要什么，甚至不如你一个天然呆的幽灵。”
“我要的是人的陪伴，不是一个顺从着提供情绪价值的东西。”
“你会陪我一起笑，这才是真的。”
白双手捧起你的脸对上，勾起一个尽力的笑容，眼角的那滴泪，终于如释重负地流下。
斟酌片刻后，你还是开了口，因为那个问题一直在你脑中萦绕不散。
“白，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呗。”
“那个和我相处时的你，和面对其他人的你，哪个才是真的？”
话音落了，白的笑容融化了，融化成她周身流动的一片孤独海。
你觉得，她在恐慌。
“啊哈，啊哈。我也，我也不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哪个是伪装，哪个是理想，哪个是真实。”
好像经历了莫大的挣扎，白最后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样吧，我来给你讲讲，我曾经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