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蒙的脚步声,如同丧钟的倒计时,在幽深冰冷的石阶上敲响。每一次沉重的回音,都精准地踏在阿瑞斯濒临崩溃的神经末梢上。她蜷缩在墙角最深的阴影里,身体因剧痛的余韵和即将到来的未知而无法控制地颤抖。掌心紧攥着那片冰冷的守护之剑印记和那截同样冰冷的金属线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与这个世界仅存的锚点。
“哐当!”
铁门被粗暴推开。埃蒙的身影如同凝结的寒霜,无声地矗立在门口。银灰色的斗篷边缘沾染着新的、更深的暗色污渍,像是凝固的污血,又像是某种未知炼金药剂的残留。他逆着走廊微弱的光线,铅灰色的眼眸如同两枚打磨过的冰晶,精准地锁定了墙角蜷缩的身影。那目光没有厌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审视。
他没有说话。空气在他踏入囚室的瞬间凝固成实质的铅块,沉重地压在阿瑞斯身上,让她几乎窒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的穿透力,如同无形的解剖刀,一层层剥开她的皮肉,审视着她体内混乱的能量流动、尚未愈合的伤口、以及……刚刚经历过精神连接后灵魂的虚弱状态。
这一次,他没有拿出那个扁平的金属匣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体积更大、结构更复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装置。
那是一个由暗沉黑铁和某种半透明、内部流淌着浑浊暗绿色液体的晶石共同构成的造物。主体是一个棱角分明的长方体基座,基座表面蚀刻着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暗紫色符文。基座上方,连接着三根手臂粗细、由透明晶管包裹的金属臂。金属臂的末端,并非针头,而是三枚闪烁着幽蓝色冷光的、如同某种深海生物口器般的金属探针!探针尖端并非尖锐,而是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倒刺般的螺旋纹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吮感。
装置底部,连接着数根粗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暗红色软管,软管另一端消失在埃蒙斗篷的阴影中,隐约传来低沉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嗡鸣。
“三级净化。”埃蒙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宣读判决书。“‘腐疮之蚀’。评估污染侵蚀深度与能量回路崩溃阈值。”
他单手托着那沉重的装置,另一只手在基座侧面一个复杂的符文阵列上快速点过。暗紫色符文骤然亮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基座上流淌的暗绿色液体瞬间沸腾,冒出细密的、带着刺鼻酸腐味的气泡!三根金属臂如同活物般缓缓抬起,末端那三枚布满倒刺的金属探针,精准地对准了阿瑞斯!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阿瑞斯的心脏!她本能地向后缩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
埃蒙没有任何停顿。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彻底笼罩了阿瑞斯。冰冷的压迫感如同实质!阿瑞斯感觉自己像被钉在标本台上的昆虫,动弹不得。她想挣扎,想反抗,但新生的身体虚弱不堪,残留的力量在埃蒙那无形的气场压制下,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
金属臂无声地移动,带着令人窒息的精准。一枚探针悬停在她暴露在外的、因恐惧而剧烈搏动的颈动脉上方!另一枚对准了她胸前那新生的、脆弱的魔力回路核心区域!最后一枚,则锁定了她因痛苦而微微起伏的小腹——那里是新生身体能量循环最薄弱的节点!
“不……”阿瑞斯绝望地嘶声,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埃蒙的手指在符文阵列上轻轻一按。
“嗡——!!!”
装置爆发出刺耳的尖啸!三枚金属探针如同毒蛇般猛地刺下!
噗嗤!噗嗤!噗嗤!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只有一种……冰冷粘稠的异物感,伴随着轻微的、如同水蛭吸附般的**声!探针并未深入血肉,只是牢牢吸附在皮肤表面!但那布满倒刺的螺旋纹路,如同无数张微小的口器,瞬间刺破了表皮!
紧接着!
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亿万只腐烂蛆虫在体内疯狂钻噬的剧痛,顺着探针的吸附点,猛地爆发开来!那不是单纯的物理疼痛,而是直接作用于神经末梢、作用于灵魂深处的侵蚀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带着强酸的口器,在啃噬她的血管壁、神经丛、魔力回路!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被溶解、被污染的尖叫!
“呃啊啊啊——!!!”
阿瑞斯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活虾,猛地弹起!又重重砸回地面!她疯狂地扭动、抽搐,试图甩脱那吸附在身上的恐怖探针!但探针如同跗骨之蛆,纹丝不动!那冰冷的**感持续不断,伴随着深入骨髓的腐蚀剧痛!
埃蒙面无表情,铅灰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装置基座。基座上那沸腾的暗绿色液体中,开始分离出丝丝缕缕的、混杂着暗金与污浊灰白色的能量流,如同被污染的血液,被探针强行抽吸出来,注入到装置内部!同时,装置底部连接的暗红色软管剧烈搏动着,将某种粘稠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暗紫色液体,反向注入阿瑞斯体内!
双向侵蚀!
一边是强行抽离她体内被“污染”的能量本源(包括那新生的、扭曲的圣光与阴影之力),一边是注入更狂暴、更污秽的侵蚀能量!她的身体成为了战场!新生的魔力回路在双重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如同即将崩断的琴弦!皮肤表面,被探针吸附的地方,开始浮现出恶心的、如同腐烂疮口般的暗紫色斑块,并迅速向周围蔓延!
剧痛!腐蚀!虚弱!崩溃!
阿瑞斯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浪潮中沉浮、破碎。视野被染成一片血红与暗紫交织的扭曲色块。喉咙早已嘶哑,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剩下破风箱般的、带着血沫的粗重喘息。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那三根如同毒蛇般的探针,带来新一轮撕裂灵魂的剧痛!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彻底被这“腐疮”吞噬、灵魂即将被彻底溶解的刹那——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逼至绝境的暴戾,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爆发!
“不——!!!”
一声源自灵魂的无声咆哮在她颅内炸开!那并非语言,而是最纯粹、最原始的抗拒意志!伴随着这声咆哮,她体内那混乱不堪、被双重侵蚀折磨得濒临崩溃的阴影之力,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不受控制地、狂暴地炸裂开来!
嗡!
囚室内的光线骤然扭曲、黯淡!阿瑞斯的身影在剧烈的痉挛中猛地一颤,随即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迹般,瞬间变得模糊、稀薄!一股浓稠如实质的阴影从她体内喷涌而出,包裹住她的身体!
下一秒!
她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原地消失!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阿瑞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三米开外——重重地、毫无缓冲地撞在了那面隔开囚室的、厚重的石壁上!
剧痛!全身骨骼仿佛瞬间碎裂!眼前金星乱冒!但更让她惊骇的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移动了?!以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
埃蒙的铅灰色瞳孔,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收缩!如同冰面裂开了一道缝隙。他托着装置的手纹丝未动,但目光却瞬间锁定了撞在石壁上的阿瑞斯。装置基座上,代表能量抽吸和注入的符文阵列剧烈闪烁了几下,显然因为目标的瞬间位移而出现了短暂的紊乱。
阿瑞斯瘫软在石壁下,浑身剧痛欲裂,新生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更让她惊恐的是体内——那股阴影之力在刚才的爆发后,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留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虚脱感,以及魔力回路被强行撕裂的、火烧火燎般的剧痛!刚才那是什么?失控?还是……某种她无法掌控的力量?
没等她细想,埃蒙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趣?
“能量回路异常波动。空间相位偏移?记录。”他手指在装置符文上快速点动,似乎在调整参数。“继续。”
三根金属探针再次抬起,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再次精准地对准了瘫软在地的阿瑞斯!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心头。刚才的爆发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她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
“咔嚓……咔嚓嚓……”
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从她身后紧贴的石壁内部传来!
阿瑞斯猛地回头!
只见刚才被她重重撞击的石壁位置,一道原本极其细微的裂缝,此刻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裂缝深处,不再是冰冷的岩石,而是……渗透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熟悉精神波动的……灰白色光晕!
莉娜!
是莉娜的精神力量!刚才的撞击,震动了石壁,也……惊动了隔壁被封存的莉娜!
灰白色的光晕如同有生命般,顺着蔓延的裂缝流淌出来,在冰冷的石壁上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扭曲的轮廓——一扇巨大的、布满青铜锈迹的门扉! 门扉中央,蚀刻着一个令人心悸的、由无数扭曲人形环绕的……独眼徽记!
塞拉斯!
阿瑞斯的心脏骤然缩紧!这是莉娜传递的信息!在石壁被震裂的瞬间,她强行渗透过来的精神碎片!
“呃……呃……”莉娜微弱、痛苦、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如同风中残烛般,艰难地传递过来,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与警告:
“青……铜……门……塞拉斯……的……心脏……钥匙……在……血……里……”
意念戛然而止!灰白色的光晕瞬间黯淡、消散!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埃蒙的目光扫过石壁上那迅速黯淡的青铜门幻象,铅灰色的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他手指在装置符文上重重一按!
“嗡——!!!”
三枚金属探针再次狠狠吸附在阿瑞斯身上!比之前更狂暴的侵蚀剧痛瞬间爆发!将她残存的意识彻底淹没!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阿瑞斯只听到埃蒙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污染渗透加剧。能量回路濒临崩溃。四级净化……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