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烟之路与灰岩城门

作者:学PR 更新时间:2025/8/11 20:45:56 字数:2816

冰冷的苦痛如同冻结的冰河,在埃蒙心头蔓延,但怀中的重量和微弱的呼吸,如同最后的倒钩,死死拽住了他即将被深渊吞噬的意志。他拉低粗糙的帆布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新修剪的、凌乱不堪的铅灰色短发下,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疲惫与警惕的眼睛。怀中,阿瑞斯被宽大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毫无血色的下巴和紧闭的嘴唇,银发被仔细塞进斗篷深处。她的身体冰冷而轻盈,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埃蒙紧绷的神经。托比紧紧抓着他的裤腿,小脸上满是泪痕和尘土,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依赖。

他们踏上了通往灰岩城的焦黑土路。脚下是龟裂的、布满碎石和灰烬的土地,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步都扬起呛人的尘土。日头毒辣,吝啬地炙烤着这片死寂的荒野,空气干燥得如同烧红的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浓重的硫磺味。没有风,只有死寂和远处地平线上扭曲的热浪。

路途的困难接踵而至:

缺水的煎熬: 水囊早已空空如也。托比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小脸因脱水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埃蒙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他强迫自己将最后几滴水分给托比,自己舔舐着干裂的嘴唇,目光在荒芜的地平线上徒劳地搜寻着水源的迹象。途中发现的一小洼浑浊泥水,成了救命稻草,尽管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喝下。

埃蒙胸前的圣徽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撕扯感。深渊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嘶鸣,诱惑他放弃、吞噬、毁灭!他必须用尽全部意志去压制那狂暴的冲动,同时还要忍受身体各处未愈伤口的疼痛。抱着阿瑞斯的手臂早已麻木,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荒野并非空无一物。远处偶尔传来令人心悸的、如同金属刮擦般的怪异嘶鸣。焦黑的土丘后,曾闪过几双闪烁着暗红色幽光的眼睛,冰冷地窥伺着他们。埃蒙握紧了腰间那柄用碎石片打磨的简陋匕首,将托比和阿瑞斯护在身后,兜帽下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所幸那些东西似乎对虚弱的猎物兴趣不大,最终隐没在热浪中。

路边残破的石墙或倾倒的哨塔上,时不时能看到那张刺眼的通缉令!阿瑞斯的画像在风吹日晒下有些模糊,但那银白的发色和倔强的神情依旧清晰可辨!“渎神者”、“圣光异端”、“格杀勿论”……冰冷的字眼如同悬顶之剑。每一次看到,埃蒙的心都猛地一沉,将怀中的阿瑞斯抱得更紧,脚步更快。托比也认出了画像,小脸煞白,紧紧抓住埃蒙的衣角。

看着怀中生命气息越来越微弱的阿瑞斯,埃蒙内心的愧疚和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

深渊的低语趁机放大他的绝望:“她快死了……为了唤醒你……值得吗?放弃吧……把圣徽给我……力量……才是永恒……”他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血丝,强迫自己不去听那蛊惑的声音,只是死死盯着前方隐约可见的……灰岩城高耸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黑色城墙轮廓!

灰岩城的轮廓逐渐清晰,当灰岩城那巨大、狰狞的黑色城墙终于矗立在眼前时,即使是埃蒙,也不禁感到一丝震撼。

城墙由巨大的、未经打磨的黑色玄武岩垒砌而成,高达数十米,表面布满了风蚀的痕迹和刀劈斧凿般的战斗疤痕。城墙上布满了瞭望塔和箭垛,闪烁着寒光的金属弩炮如同蛰伏的巨兽獠牙。巨大的城门洞开,如同巨兽张开的口腔,吞吐着川流不息的人流和车马。

踏入城门,巨大的声浪瞬间将荒野的死寂淹没!宽阔的主干道由巨大的石板铺就,但缝隙里塞满了污泥和垃圾。道路两旁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摊位和店铺,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牲畜的嘶鸣声、金属的敲打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震耳欲聋的喧嚣!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劣质香料、烤焦的肉味、金属锈蚀和……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街道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身披重甲、佣兵徽章叮当作响的佣兵;穿着破烂、眼神麻木的矿工;裹着华丽长袍、在护卫簇拥下匆匆而过的商人;脸上涂着油彩、表演杂耍的街头艺人;还有更多形容枯槁、眼神警惕的底层贫民……种族混杂,人类、矮人、甚至偶尔能看到皮肤呈暗色、眼神锐利的半精灵。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警惕或对财富的贪婪。

城市的“繁华”带着一种粗粝、扭曲的质感。精美的珠宝店隔壁可能就是散发着恶臭的屠宰摊;挂着华丽招牌的酒馆门口,醉醺醺的佣兵和浓妆艳抹的女人调笑着;阴暗的小巷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目光和金属的寒光。巨大的矿坑如同城市的伤疤,深入地下,不断有满载矿石的矿车被绞盘拉出,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矿工们如同蚂蚁般在其中劳作。

城市上空,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烟尘(来自矿坑和熔炉)。随处可见穿着黑色镶红边制服、佩戴着“灰岩城守卫”徽章的士兵,他们眼神冷漠,手持长矛或链枷,在街道上巡逻,维持着一种表面秩序下的高压。城中心最高处,矗立着一座由黑曜石建造的、风格冷硬的尖塔——那是城主府和驻军司令部的所在地,如同悬在城市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埃蒙抱着昏迷的阿瑞斯,带着托比,小心翼翼地融入这汹涌的人潮。他们这落魄旅人带着重病亲人的组合,在灰岩城并不罕见。

大部分行人行色匆匆,对他们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漠然或一闪而过的厌恶。

拥挤时,甚至会有人粗暴地推开挡路的托比,骂骂咧咧。

一些阴暗角落里的目光,如同秃鹫般扫过他们,尤其在埃蒙那鼓鼓囊囊的破旧腰包上停留。

埃蒙能感觉到那些不怀好意的注视,他绷紧身体,将斗篷裹紧阿瑞斯,另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匕首上,眼神冰冷地回瞪过去,警告意味十足。那些目光往往会在他的逼视下移开。

一个推着破旧水果车的老妇人,看到托比干裂的嘴唇和渴望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扔过来一个有些干瘪的、表皮发皱的苹果,沙哑地说:“给孩子……润润喉……”随即立刻推着车匆匆离开,仿佛怕惹上麻烦。托比捡起苹果,小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看向埃蒙。埃蒙沉默地点点头,心中却无半分轻松——这微不足道的“善意”,在灰岩城的冷酷底色下,显得如此脆弱和珍贵。

在靠近城中心区域时,一队巡逻的守卫拦住了他们。为首的队长,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眼神锐利地扫过埃蒙兜帽下的脸,又看向他怀中裹得严实的阿瑞斯。 “什么人?怀里抱的什么?”声音粗鲁。

埃蒙压下心中的紧张,尽量让声音显得沙哑疲惫:“这是我妹妹……艾什琳。路上……染了重病,进城……找医师。”他刻意强调了“妹妹”和“艾什琳”这个名字。

守卫队长狐疑地打量着他们,尤其多看了几眼阿瑞斯被斗篷遮住的脸部轮廓。“掀开看看!”他命令道。

埃蒙心中一紧!他缓缓掀开兜帽一角,露出阿瑞斯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下巴和紧闭的双眼,以及额角一道狰狞的伤口。他嘶哑道:“大人……她病得很重……怕风……”

守卫队长皱着眉,看着阿瑞斯那明显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模样,又看了看埃蒙风尘仆仆、短发凌乱、眼神疲惫却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锐利,以及旁边瑟瑟发抖、满脸惊恐的托比。他最终不耐烦地挥挥手:“晦气!滚远点!别死在主道上!要找医师去‘黑鼬’巷!快滚!”他显然不想招惹一个可能带着瘟疫的将死之人和一个看起来不好惹的落魄佣兵。

埃蒙如蒙大赦,连忙拉好兜帽,低声道谢,抱着阿瑞斯,拉着托比,迅速汇入人流,朝着守卫指点的“黑鼬”巷方向走去。他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刻,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体内翻腾的深渊能量!他低头看着怀中依旧昏迷的阿瑞斯,感受着她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找到医师!

灰岩城的喧嚣与尘埃,如同沉重的帷幕,将他们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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