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门被林羽用一根粗壮的木棍顶住，缝隙里透进的最后一丝天光也彻底消失了。
黑暗像墨汁一样浓稠，迅速填满了屋里的每个角落。少年缩在墙角，抱着膝盖，牙齿还在轻轻打颤。刚才处理伤口时，他用了水壶里仅剩的一点水，此刻嘴唇干裂，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林羽靠着对面的墙壁坐下，兜帽下的墨色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他能清晰地听到少年的呼吸声，听到屋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甚至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某种大型生物的低沉嘶吼。
这个世界的夜晚，比游戏里要安静，也更危险。
“你叫什么名字？”林羽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木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少年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回答：“托…托姆。”
“托姆。”林羽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你为什么会在迷雾森林里？”
托姆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是村里的，爸爸让我来森林里砍柴，说晚上之前就能回去…可是我迷路了，还遇到了刚才那只怪物…”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林羽能想象出一个普通村民家庭的画面——或许和他现实里见过的那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家庭一样，为了生计不得不冒险。
“你们村子在哪里？”
“在…在森林外面的山脚下，叫‘清溪村’。”托姆回答，“村里的猎人说，迷雾森林晚上会有‘暗影徘徊者’，比影狼可怕十倍，会抓走迷路的人…”
暗影徘徊者。
林羽心里一动。这是游戏里迷雾森林夜间刷新的精英魔物，等级比影狼高不少，擅长隐匿和精神攻击，是新手玩家的噩梦。
“晚上别出声。”林羽叮嘱道，“不管听到什么，都待在这里别动。”
托姆连忙点头，把自己缩得更紧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木屋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各种奇怪的声音——有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有骨头摩擦的咯吱声，还有某种东西在木屋周围徘徊的脚步声。
托姆吓得用手捂住耳朵，闭紧眼睛，身体抖得像筛糠。
林羽则始终保持着警惕。他能感觉到，有好几股气息在木屋附近游荡，其中一股格外阴冷，带着强烈的恶意，似乎正透过门缝打量着屋里。
“是暗影徘徊者吗？”他在心里猜测，同时默默凝聚着暗影能量。如果对方闯进来，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发动攻击。
那股阴冷的气息在门外徘徊了大约一刻钟，期间还传来用爪子抓挠木门的声音，木屑簌簌落下。托姆吓得差点哭出声，被林羽用眼神制止了。
最终，那股气息似乎失去了耐心，渐渐远去。
木屋外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但林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夜晚的迷雾森林，危险从不缺席。
他靠在墙上，开始回忆游戏里关于暗影法师的技能体系。今天和影狼战斗时，暗影禁锢的效果减弱让他很在意——是因为没有法杖加持？还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本身就压制黑暗魔法？
他尝试着调动体内的暗影能量，让其在指尖缓缓流转。和游戏里那种纯粹的数据反馈不同，这些能量带着一种冰冷、粘稠的质感，仿佛有自己的意识。
“或许…可以尝试更深入的掌控？”
林羽想起游戏里一本冷门的技能书——《暗影亲和》，据说能提升对黑暗能量的掌控力，但因为学习条件苛刻，很少有玩家会浪费技能点在上面。
他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引导着指尖的能量按照特定的轨迹循环。起初很生涩，能量像调皮的泥鳅一样到处乱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温顺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微光透过门缝照进屋里时，林羽才停下。他感觉自己对暗影能量的掌控力似乎真的提升了一丝，虽然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天亮了。”他对角落里的托姆说。
托姆猛地抬起头，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门缝里的光亮，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真的…真的天亮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腿上的伤口因为一夜的紧绷，又开始渗血。
“能走吗？”林羽问。
托姆咬了咬牙：“能！只要能回到村子就行！”
林羽点点头，移开顶住门的木棍，推开了门。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驱散了夜晚的阴冷。森林里弥漫着薄雾，空气清新，和昨晚的阴森仿佛两个世界。
“清溪村在哪个方向？”林羽问。
托姆指向森林的东南方向：“从这里一直往那边走，穿过两道峡谷，就能看到村子后面的山了。”
林羽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心里有了计较。清溪村既然是附近的村庄，应该能提供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比如势力分布、资源点，甚至可能有通往落月城的路。
“我跟你一起去。”
托姆愣住了，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显然，他对这个打扮怪异、能使用黑暗魔法的人还是心存恐惧，但想到昨晚对方救了自己，又不好意思拒绝。
“你…你要去我们村子？”
“嗯。”林羽淡淡道，“我需要知道一些事情，作为交换，我可以保护你安全回到村子。”
托姆想了想，点了点头。昨晚的经历让他明白，独自在森林里行走有多危险，有这个强大的“魔法师”同行，无疑安全得多。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林羽把剩下的狼皮和 coins 都带上了，托姆则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柴刀，虽然没什么用，但至少能给他一点心理安慰。
出发前，林羽又看了一眼昨晚影狼死去的方向，眉头微皱。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金属的反光。
“等我一下。”他对托姆说了句，快步走了过去。
在影狼的尸体旁，除了一滩凝固的绿色血迹，还有一枚黑色的、刻着狼头图案的徽章，刚才被落叶盖住了。
“这是…影狼的徽记？”林羽捡起徽章，有些意外。
在游戏里，只有击杀精英级以上的魔物才会掉落这种徽记，据说可以在佣兵公会兑换奖励。普通影狼是不会掉落的。
“难道昨晚那只影狼…不是普通魔物？”他心里升起一丝疑惑，但也没多想，把徽记揣进了口袋。多一样东西，或许就多一条生路。
回到托姆身边，两人朝着清溪村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森林里很安静，只有鸟鸣和脚步声。托姆起初很拘谨，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但走了一段路后，似乎渐渐放下了戒心，开始主动搭话。
“大人，您…您是魔法师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算是吧。”林羽含糊地回答。
“您的魔法好厉害，比村里的草药师厉害多了！”托姆的语气里带着崇拜，“草药师只能治治小病，连影狼都打不过。”
林羽笑了笑，没说话。在游戏里随手可及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却成了“厉害”的象征，这让他有些感慨。
“大人，您要去清溪村做什么？”托姆又问。
“找些吃的，顺便问问路。”林羽回答。
“我们村里有面包店，还有猎人打来的肉！”托姆连忙说，“只要您能把我安全送回去，我让我爸爸给您最好的面包和烤肉！”
看着少年认真的样子，林羽心里微微一动。这或许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除了敌意和恐惧之外的情绪。
就在这时，前方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人类的呼喊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林羽和托姆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警惕。
“是…是村里人吗？”托姆紧张地问。
林羽没有回答，而是示意托姆躲到树后，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靠近声音来源。
透过树丛的缝隙，他看到了一幅混乱的景象——
几个穿着皮甲、拿着弓箭和短剑的村民，正被一群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围攻。村民们虽然奋力抵抗，但实力差距悬殊，已经有两个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而那些黑衣人，手里拿着闪烁着寒光的弯刀，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更让林羽在意的是，他们的斗篷上，绣着一个血色的骷髅图案。
“是血骷髅盗贼团！”树后的托姆突然低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村里的猎人说过，他们是附近最凶残的盗贼，会洗劫路过的商队和小村庄！”
林羽的眼神冷了下来。
血骷髅盗贼团。
在游戏里，这是活跃在迷雾森林附近的低级盗贼团伙，专门欺负新手玩家和低级NPC，是前期任务里常见的讨伐目标。
但此刻，看着地上村民的尸体和盗贼们狰狞的笑容，林羽没有把他们当成简单的“任务目标”。
这些是活生生的人，正在被屠杀。
一个村民被弯刀划破了喉咙，鲜血喷涌而出，绝望地倒在地上。
托姆吓得捂住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林羽深吸一口气，右手悄然凝聚起暗影能量。黑色的雾气在他指尖缭绕，带着冰冷的杀意。
他不是圣母，也不想多管闲事。但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被屠杀，而自己有能力阻止，他做不到。
更何况，这些盗贼，很可能也是清溪村的威胁。
“托姆，待在这里别动。”
留下这句话，林羽像一道黑影，从树丛后窜了出去，直扑战场。
正在围攻最后一个村民的两个盗贼，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突然出现的黑色能量缠住了身体。
“什么人？！”
盗贼们惊呼起来，纷纷转头看向林羽。
林羽没有废话，左手一挥，两支暗影箭呼啸而出，精准地射穿了被禁锢的两个盗贼的咽喉。
绿色的血液（和影狼的血液颜色不同，带着一丝猩红）喷溅而出，两个盗贼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剩下的三个盗贼看着突然出现的林羽，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最后那个幸存的村民则愣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笼罩在兜帽里的神秘人，一时忘了反应。
林羽的目光扫过三个盗贼，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下一个，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