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青雾村陷入一片死寂。
没有虫鸣,没有犬吠,甚至连风声都消失了。整个村子像是被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里,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瞬的客房内,樱华局促不安地坐在床边,手指绞着睡裙的边缘。她偷偷瞥了一眼正在泡茶的瞬,欲言又止。
“那个……瞬同学……”
瞬头也不抬:“嗯。”
“我、我今晚一定会好好睡觉!绝对不会再……再……”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涨得通红。
瞬将一杯热茶推到她面前:“喝了。”
樱华乖乖接过茶杯,小口啜饮。茶的温度刚好,带着淡淡的安神香气,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谢谢……”她轻声说道,手指摩挲着杯沿,“今天在矿洞里……多亏了你。”
瞬没有回应,只是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严实。月光被隔绝在外,房间里只剩下床头一盏小灯的昏黄光线。
“睡吧。”他简短地说。
樱华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躺到床的一侧,尽量不占太多空间。瞬熄了灯,在她身旁躺下,两人之间保持着一条微妙的空隙。
黑暗中,樱华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紧紧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快点入睡,但白天在矿洞里的恐怖景象不断在脑海中闪回——那些扭曲的人形怪物、刺耳的尖啸、诡异的蓝色矿石……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往瞬的方向挪了挪,直到手臂几乎贴到他的袖子。
(这样……应该没关系吧?)
(只要不抱住他就行……)
瞬没有动,但樱华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莫名让人安心。
窗外,一片乌云缓缓遮住了月亮。
“樱华。”
一个低沉的声音将樱华从混沌的梦境中拉回。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瞬的脸近在咫尺,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唔……瞬同学……?”她的声音还带着睡意。
“起来。”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跟我走。”
樱华瞬间清醒了:“发生什么了?”
“有声音。”
樱华屏住呼吸,努力倾听,但什么也没听到。整个村子安静得像是被遗弃了数百年。
但她没有质疑,迅速起身穿好外套。瞬已经站在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从窗户走。”他低声道。
樱华点点头,跟着瞬悄无声息地翻出窗外。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不自然的腥味。她的脚刚踩到地面,瞬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出声。”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让樱华莫名心跳加速。但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瞬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两人借着阴影的掩护,迅速穿过几栋房屋,来到村口的一棵古树下。这棵树至少有百年树龄,粗壮的枝干向四周伸展,茂密的树叶提供了绝佳的隐蔽。
“上去。”瞬松开她的手腕,示意她爬树。
樱华有些为难:“我、我不太擅长爬树……”
瞬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抱紧。”
“诶?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瞬已经纵身一跃!
“嗖——”
风声在耳边呼啸,樱华下意识地抱紧了瞬的脖子。她感觉身体腾空而起,几个轻盈的借力后,两人已经稳稳落在了离地七八米高的粗壮树枝上。
“好、好厉害……”她小声惊叹,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挂在瞬身上,连忙红着脸松开手。
瞬没有在意,只是示意她安静,然后指向远处的客房窗口——那里正是他们刚才离开的地方。
樱华顺着他的指引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月光重新穿透云层,洒在村子的石板路上。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樱华清楚地看到——
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站在他们房间的窗外,脸几乎贴在玻璃上,似乎在窥探里面的情况。
那人的动作极其诡异,脖子向前伸得老长,肩膀却一动不动,像是某种提线木偶。
“是……村长?”樱华用气音问道。
瞬微微点头。
村长在窗前停留了许久,突然,他的头猛地转向一侧,脖子发出“咔哒”一声脆响,角度完全超出了人类极限。接着,他开始用指甲刮擦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樱华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村长的皮肤在月光下开始蠕动,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游走。他的嘴巴越张越大,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
“那、那根本不是人……”樱华颤抖着抓住瞬的袖子。
瞬的目光冰冷:“果然。”
村长在窗外徘徊了几分钟,最终似乎确认房间里没人,这才拖着诡异的步伐离开了。但他的行走方式完全不似人类——关节反向弯曲,四肢着地,像只巨大的蜘蛛般爬进了阴影中。
直到那可怕的身影完全消失,樱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被寄生了。”瞬的声音很平静,“那些矿石。”
樱华突然想起矿洞里那些会吸收星纹能量的蓝色矿石,以及从深处爬出的怪物。
“整个村子的人……都变成那样了吗?”她的声音带着恐惧。
“大部分。”
“那个小女孩呢?她警告过我们……”
瞬沉思片刻:“可能还没被完全同化。”
樱华抱紧自己的手臂,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如果不是瞬敏锐地察觉到危险,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被那个“村长”袭击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小声问。
瞬的目光扫过村子:“等天亮。”
“在这里?”
“安全。”
樱华看了看四周——这棵树确实视野极佳,能俯瞰大半个村子,而且枝叶茂密,从下面很难发现上面有人。
她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许多人同时拖着脚步走路的声音。
瞬立刻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安静。
两人屏息凝神,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从村子的祠堂里,缓缓走出一列“村民”。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都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胸前。月光照在他们脸上,映出一张张僵硬的笑脸——嘴角上扬的弧度完全一致,像是被同一个模具刻出来的。
队伍最前面是那个“村长”,他现在恢复了人形,手里捧着一个石盘,上面放着一块散发着蓝光的矿石。
“他们在……做什么?”樱华用最小的气音问道。
瞬没有回答,但眼神越发锐利。
村民们排成一个圆圈,开始绕着中央的一块巨石缓慢行走。他们的嘴唇蠕动着,似乎在念诵什么,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村长高举那块矿石,所有村民同时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
矿石的蓝光骤然增强,照亮了整个广场。在刺目的光芒中,樱华惊恐地看到——
村民们的背部开始隆起,衣服被撑破,露出下面蠕动的蓝色脉络。那些脉络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最终在他们的后颈处汇聚,形成一个拇指大小的矿石结晶。
“天啊……”樱华死死咬住嘴唇,防止自己惊叫出声。
仪式持续了约十分钟,当矿石的光芒渐渐暗淡,村民们才缓缓起身。他们的表情变得更加呆滞,眼神完全失去了人类的光彩。
村长满意地点点头,突然转头看向祠堂后方,说了句什么。
两个村民拖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
“是那个小女孩!”樱华差点喊出声,幸好瞬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小女孩被捆绑着,嘴里塞着布条,满脸泪痕。与其他人不同,她的皮肤上没有那些蓝色纹路,眼神中也还保留着清醒的恐惧。
村长用畸变的手指抚摸她的头发,然后指向那块中央巨石。村民们立刻按住女孩,将她往石头上拖。
“他们要对她做什么?!”樱华挣扎着想站起来,但瞬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牢牢固定着她。
“别动。”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拂过她的耳廓,“看。”
就在女孩即将被按到石头上的一刻,祠堂的屋顶突然传来一声瓦片碎裂的声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一道黑影闪电般掠过,抓起女孩就跑!
“是白天那个戴面具的人!”樱华认出了那个身影——他们在矿洞外看到的神秘人影。
村民们发出非人的嘶吼,纷纷以诡异的姿态追了上去。村长站在原地,脸上的皮肤开始大片脱落,露出下面蓝色的晶体结构。
“机……会……”它嘶哑地说道,声音已经完全不像人类。
瞬的眼睛微微眯起:“走。”
“去哪?”
“救人。”
不等樱华反应,瞬已经揽住她的腰,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跟紧。”他松开手,快速向祠堂后方移动。
樱华深吸一口气,跟上了瞬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