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刀疤脸——现在他自称“疤脸”——和他那群喽啰的带领下,瞬和樱华穿过废弃村落后方一条极其隐蔽的冰缝,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黑市”。
这里并非想象中人头攒动的集市,而更像是一个巨大冰川内部的天然溶洞网络。光线昏暗,依靠着墙壁上镶嵌的、散发着幽蓝或惨绿色光芒的怪异矿石照明。空气浑浊,混杂着烟草、劣质酒精、血腥味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化学药剂的气味。
通道两侧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有的只是在地上铺一块脏污的兽皮,摆放着几件来历不明的武器或古董;有的则是在冰壁上凿出一个小洞窟,挂着破烂的帘子,里面进行着更见不得光的交易。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大多面容阴鸷,眼神警惕,身上带着浓重的煞气和冰原生活留下的粗粝痕迹。他们彼此交谈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同鬼魅的窃窃私语。
樱华紧紧跟在瞬身后,小手不自觉抓着他的衣角。这里的气氛让她极度不适,周围投来的那些贪婪、审视、甚至不怀好意的目光,让她体内的【勇气之心】都似乎感受到了威胁,不安地搏动着。
疤脸等人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但也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不断点头哈腰地给某些看起来不好惹的人物让路。 “大哥,这边走…黑市里规矩多,尽量别跟人对上眼…”疤脸低声提醒着,带着他们拐进一条更加偏僻狭窄的支路。
这条支路更加阴暗潮湿,两旁的“店铺”也更加诡异。有兜售各种怪异生物器官的,有摆着瓶瓶罐罐装着不明液体的,甚至还有一个笼子里关着几只眼神凶暴的冰原狼幼崽。
终于,疤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挂着黑色破布帘的洞窟前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敬畏和恐惧交织的神情,声音压得极低:“大哥…就、就是这里了…里面那个老鬼…好像就捣鼓那些邪门东西…我们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给您把风…”他似乎对里面的人极为忌惮。
瞬点了点头,对樱华说:“在外面等我。” “瞬同学…”樱华有些担心。 “没事。”瞬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他掀开那道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帘,矮身走了进去。
洞窟内部比外面看起来稍大,但也十分逼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有些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防腐剂和血腥混合的恶心气味。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油腻皮围裙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在一个石台上忙碌着什么,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切割声。
听到动静,老者头也不回,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要什么?明码标价,看上什么自己拿,别打扰老子干活。”
瞬的目光扫过洞内。角落里堆着一些废弃的金属零件和看不出材质的生物组织,一个简陋的木架上,随意摆放着几个粗糙的金属盒子,盒子里铺着软布,上面赫然盛放着几颗…微微散发着黯淡能量光泽、却早已停止跳动的星纹核心!它们被残忍地从宿主体内取出,如同展览的商品!
即使冷静如瞬,看到这一幕,黑色的眼眸中也瞬间结起一层寒霜。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石台旁一个更加精致的金属装置上。那装置结构复杂,中心有一个凹槽,大小正好能放入一颗星纹核心,周围连接着许多细小的针管和能量导管,还铭刻着一些扭曲邪异的符文。
“那个,”瞬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怎么卖?”
老者这才停下手里的活,慢悠悠地转过身。他的一张脸布满皱纹和疤痕,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却透着一种对生命的极端漠视。他瞥了一眼瞬指的装置,咧开嘴,露出满口黄黑的牙齿:“嘿…识货的小子。‘赋光仪’,老子最新的得意之作。价格嘛…看你想要什么级别的‘灯油’了。”他指了指架子上的那些星纹核心,“D级的便宜,C级的翻倍,B级的…嘿嘿,那可就是天价了。”
他的语气平常得就像在谈论猪肉的价格,而非人命。
“这东西,真的能赋予星纹?”瞬问道。 “当然!”老者傲然道,拿起那个装置,“看见没?把‘灯油’放进去,这些探针会刺入受体脊柱,模拟星纹连接回路,把这核心里的力量强行灌进去!虽然成功率不高,灌进去的力量也会不断衰减,最后核心报废人也差不多完了…但至少能让你体验一把当‘光爷’的感觉不是?嘿嘿嘿…”他发出夜枭般难听的笑声。
“制作方法呢?”瞬的声音依旧平静。 “方法?简单!”老者似乎谈兴上来了,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找那些落单的、不怎么强的‘光爷’呗!或者…黑市里本来就有卖‘新鲜灯油’的!老子手艺好,取核心的时候保证新鲜活性!怎么样?小子,要不要来一个?给你便宜点?”
杀人取心,在他口中如同屠宰牲口。而这一切,在这黑市之中,似乎司空见惯。
瞬沉默了一下,从怀中取出几块从匪徒那里得来的、成色还算不错的冰髓矿,放在沾满污秽的石台上:“要一个空的装置。最好的那种。”
老者眼睛一亮,一把抓过矿石掂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爽快!”他转身从后面一个箱子里取出一个看起来更新、符文更复杂的“赋光仪”,递给瞬,“喏,最新型号,效果更稳定!附赠你一个消息,最近北边不太平,好像有什么大家伙在活动,‘灯油’价格都涨了!”
老者笑着说:“以后还来的话,我算你便宜。”
瞬接过那冰冷而罪恶的装置,仔细查看了一下,然后收了起来。 交易完成,老者似乎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又准备继续忙他那些血腥的“工作”。
就在他转身,毫无防备的那一刻。 瞬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冰冷的礼貌:
“好友,你我一见如故。” 老者动作一顿,疑惑地刚要回头。 “如今你却要走,分别在即…”
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贴了上去,动作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正是从疤脸那里得来的那把锈迹斑斑的砍刀上折断打磨出的尖锐断刃!
“…让我送你一送。”
话音落下的瞬间! 噗嗤——!
断刃精准无比地、毫无阻碍地、从背后刺入了老者的心脏!力道之大,甚至穿透了他佝偻的身躯!
老者的身体猛地一僵,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他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艰难地想转过头,看清身后那张此刻必定如同死神般的脸。
瞬贴在他的身后,一只手稳稳地握着没入他心脏的刀柄,另一只手甚至轻轻扶住了他即将瘫软的身体,避免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的嘴唇靠近老者耳边,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冰原最深处吹来的寒风: “用活人做‘灯油’…下辈子,记得换个营生。”
老者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身体彻底软倒。瞬轻轻将他放在地上,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悸,没有溅起一丝血花。
他拔出匕首,在老者的皮围裙上擦干净血迹。然后,他漆黑的眼睛冷漠地扫过这个充满罪恶的洞窟,目光最后落在那些盛放着星纹核心的木架上。
沉默了几秒。 他伸出手,将木架上的几颗星纹核心一一拿起,用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包好,放入怀中。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掀开布帘,走了出去。
外面的疤脸和樱华立刻围了上来。疤脸紧张地问:“大哥,怎么样?谈成了吗?” 樱华则敏感地嗅到了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以及瞬身上那股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她看着瞬毫无表情的侧脸,下意识地不敢多问。
瞬没有看他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走了。”
他率先向着黑市外走去,背影在幽暗的光线下,挺拔而孤寂,仿佛刚刚从地狱归来,身上还带着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
疤脸等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连忙跟上。
只有樱华,回头望了一眼那静静垂落的黑色布帘,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