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试探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夏巢心中紧迫的火焰。他不能再被动地等待力量自己苏醒,必须在琉璃找到突破黑羽防护的方法前,掌握主动权。
当天晚上,夏巢敲响了黑羽的房门。
黑羽打开门,看到是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她侧身让他进来。黑羽的房间和夏巢想象的差不多,整洁、冰冷,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物品,只有书桌上堆着几本厚重的、封面古朴的书籍,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类似檀香和旧纸张混合的气息。
“想清楚了?”黑羽关上门,直接问道。
夏巢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想变强,想控制这股力量。我不想再像今天在天台那样……无能为力,甚至可能失控。黑羽,请你帮我。”
黑羽注视着他,似乎在评估他眼中的决心是否足够坚定。片刻后,她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封面是暗褐色皮革、没有任何文字的书。
“我查阅了一些古老的记载,”她将书摊开,里面是某种夏巢完全不认识的、如同星辰轨迹般复杂的文字和图案,“关于高位格的血脉守护力量,记载很少,且大多语焉不详。但有一个共同点——这类力量往往与使用者的‘意志’和‘情感’紧密相连,尤其是在面临威胁或强烈情绪波动时,最容易激发。”
她指向书页上一幅模糊的插图,那像是一个被光芒包裹的人形,周围有扭曲的阴影试图靠近却被弹开。“守护,意味着排斥外邪,坚守自我。你的力量排斥琉璃,这本身就说明了其属性。但要主动控制它,你需要更强大的精神力量,以及……明确你想要‘守护’的是什么。”
“守护……什么?”夏巢喃喃道。他之前只想摆脱琉璃,保护自己。但这似乎不够具体,不够强烈。
“可以是具体的人,比如你的父母,朋友,”黑羽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门口,意指可能包括她自己,“也可以是一种信念,比如身为人类的尊严,或者……不想被操控、渴望自由的决心。找到它,将其作为你力量的‘锚点’。”
她合上书,看着夏巢:“理论只有这些。实践,需要你自己去摸索,去感受。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引导你面对内心的恐惧和欲望,但最终能否抓住那份力量,取决于你自己。”
从那天起,夏巢的“特训”开始了。每天放学后,黑羽会带他到学校后山那片人迹罕至的僻静树林(排除了琉璃常去的区域),或者就在春雪寮布下简易结界的房间里。
训练的过程艰难而痛苦。黑羽的方法很直接——模拟危机。
有时,她会突然释放出冰冷的杀气,虽然远不如琉璃那般诡异魅惑,但那纯粹针对精神的压迫感,足以让夏巢瞬间汗毛倒竖,呼吸困难。她要求夏巢在这种状态下,不去想逃跑,而是努力沉下心来,去感受体内力量的悸动,去呼唤它,引导它形成防御。
最初几次,夏巢几乎每次都失败。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只能狼狈地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胸口那点微弱的温热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熄灭。
“集中精神!恐惧是本能,但意志可以驾驭本能!”黑羽的声音冰冷如刀,毫不留情,“想想琉璃抓住你时的感觉!想想她看你的眼神!你想永远活在那样的阴影下吗?!”
不想!他当然不想!夏巢在心中呐喊。强烈的抗拒和愤怒涌起,在一次黑羽骤然加强的压迫下,他感觉胸口猛地一烫,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虽然微弱,却成功地将黑羽刻意营造的压迫感推开了寸许!
“成功了!”夏巢惊喜地抬头。
黑羽却微微蹙眉:“不够。力量散乱,毫无章法,只是本能的反击。而且,依赖负面情绪引动的力量,不够稳定,也容易侵蚀自身。”
她让夏巢尝试在平静状态下,回忆与姜月柔相处时的放松,回忆父母虽然疏远却依旧存在的关怀,回忆自己想要回归正常生活的渴望……用这些正面、温暖的情绪作为引子,去触碰那份力量。
这比应对恐惧更难。温暖和平静似乎与那躁动的力量格格不入。夏巢往往冥想半天,也只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在内腑流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呼应。
进展缓慢,挫折感与日俱增。而琉璃,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始终没有远离。
她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夏巢正在尝试掌控力量。她不再进行直接的、可能引发剧烈反抗的试探,而是换了一种更微妙、更折磨人的方式。
在学校里,她会在与夏巢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哼唱一段空灵而诡异的旋律,那旋律仿佛能钻进人的脑海,勾起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和欲望;她会“不小心”将一滴水洒在夏巢的手背上,那水滴冰凉刺骨,仿佛带着她特有的气息,让夏巢手臂上的汗毛都立起来,胸口的力量瞬间躁动;她甚至会在黑羽暂时离开的短暂空隙,出现在夏巢的视野尽头,隔着人群,对他露出一个混合着鼓励、期待和残忍的笑容,仿佛在说:“加油哦,我等着品尝你成熟后的美味~”
这些细微的、持续的骚扰,像钝刀子割肉,不断挑动着夏巢的神经,干扰着他的训练。他感觉自己就像在走钢丝,一边要努力集中精神引导体内不听话的力量,一边还要分心抵御外界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姜月柔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几次欲言又止,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担忧。一次午休,她终于忍不住,在走廊拦住了独自一人的夏巢。
“夏巢同学,”她轻声说,眼中满是真诚的关切,“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看你总是很疲惫,心神不宁的样子。如果……如果有什么事情,或许可以跟我说说?就算我帮不上忙,说出来也会好受一些。”
看着她清澈温暖的眼眸,夏巢几乎要崩溃地将一切和盘托出。但他不能。他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真的没事,可能就是……快期末考试了,有点焦虑。谢谢你,姜月柔同学。”
姜月柔看着他明显言不由衷的样子,眼神黯了黯,轻轻叹了口气:“好吧……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如果需要帮助,一定要告诉我。”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夏巢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力。他想要守护的,不正是这份平凡的温暖和善意吗?可他现在,却连坦诚相待都做不到。
这种内外的压力几乎要将夏巢压垮。训练再次陷入瓶颈,无论黑羽如何施压,或者他如何努力回想温暖的记忆,胸口的的力量都像是沉睡的火山,死寂一片,只有在琉璃骚扰时才会应激般地躁动一下,完全不受控制。
“看来,温和的方式行不通。”一晚的训练再次无果后,黑羽做出了判断,“你的力量似乎更倾向于被‘威胁’激活。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为了对抗‘威胁’而存在的。”
她看着脸色苍白的夏巢,语气凝重:“我们需要更强烈的刺激。”
夏巢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更强烈的……刺激?”
“琉璃的力量本质,对你而言就是最强的‘威胁’和‘引信’。”黑羽平静地说出了惊人的话语,“或许,你需要真正面对她,在生死一线的压迫下,才能逼出你真正的潜力。”
夏巢骇然:“面对她?在你不在场的情况下?那太危险了!”
“我不会离得太远。”黑羽说道,“我会布下结界,确保她无法轻易将你带走,也不会让她真正危及你的生命。但过程中的恐惧和压迫,需要你自己承受。这是……最快,也可能是唯一的方法。”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选择权在你。你可以继续现在这样缓慢而无望地尝试,等待她失去耐心,或者找到突破我防护的方法。或者,冒险一搏。”
夏巢沉默了。他知道黑羽说的是事实。温水煮青蛙,最终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我选择试一试。”
他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无能为力的日子!他受够了琉璃那仿佛看穿一切、将他视为囊中之物的眼神!他受够了连累黑羽,让姜月柔担心!
他想要力量!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黑羽看着他那双终于燃起实质火焰的眼睛,微微颔首:“很好。明天放学后,老地方。我会‘暂时离开’。”
计划已定,赌上一切的反击,即将开始。夏巢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力量的觉醒,更是他对自己意志和勇气的终极考验。而蛰伏的猎手琉璃,会放过这个她期待已久的、“帮助”猎物成熟的绝佳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