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烟柳之地，却与雷音书院遥相呼应，分列城南城北。
出了学斋，沿着敦煌城纵贯南北的须弥大街一路往北，离开迦蓝坊，过承德坊，跨疏勒河石拱桥，经来福、择善二坊，便能见到章台乐坊的三重朱门。
白马斋课间，得了独孤雪今晚要办庆功宴的消息，林封一放学便回了府邸，匆匆沐浴更衣，与兴高采烈出门的独孤仞一起，结伴同行，来到平康坊的朱门外。
两人抵达时，城防卫兵的铜钵已敲过宵禁信号，然而眼前三重朱门次第敞开，坊门之下人影绰绰，络绎不绝——
城北平康坊乃教坊司特许之地，彻夜不闭，笙歌永续。
“今夜去哪家？”独孤仞明显是乐坊常客，一见候在此处的几名同窗便脱口而出，“迎春楼还是寻花阁？”
“阿仞的消息真不灵通。”
慕容正言一袭锦衫而立，被莲冠书生和幞头少年如左右门神般簇拥在人群正中，气度比平日更显矜贵。
这贵公子唇角微扬，悠然调笑道：
“你家少主近日多流连于清秋楼上三家，我猜，不是画舫，便是剑栏——也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如烟姐姐家。”
现场气氛瞬间欢乐了起来，独孤仞一双丹凤眼怯生生的，犹在狡辩：
“人家最近勤于习剑，确实许久不曾来玩。”
“你那哪是练剑，分明是被独孤姐姐拘在后厨杀鸡。”
林封忍不住点破了这爱面子的小楠娘，四周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众人纷纷哄笑起来，唯有独孤仞涨红了脸，仍旧嘴硬：
“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剑修的事，能叫杀鸡么？！”
于是大家边笑边等，等到白马斋全员几乎来齐，并等见天际有银光流转，如蛇逶迤——那是独孤雪御剑在天飞行时的轨迹——却仍然没有等来白马斋四大才子第五人的身影。
“川川妹妹今晚不来参加庆功宴吗？”
林封向书院中与宋川川关系最好的虞南风询问。
虞南风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亦不清楚，林封来不及追问，丝罗薄袜包裹的玲珑玉腿便从天而降。
今夜独孤雪并未穿往常的镂玉蝶衣，而是换上一身素白劲装，蹬鹿皮靴，佩寒冰剑，却不再银发披肩，青丝尽挽于武士冠中，利落收束，褪去几分缥缈仙气，更添七分英姿飒爽。
“不必等宋姑娘了，咱们直接去清秋楼。”她玉足点地，收剑入鞘，径直说道，“我已经提前给柳清倌人打过招呼。”
话音一落，众生徒顿时欢呼雀跃，喧腾如沸，犹如异世学童忽闻放假一般。
于是一行二三十人，在独孤雪的带领下涌入朱门，熟门熟路地沿着中路直走，直至坊内中央、教坊司衙门前，这才突然一转，转入一座平地起七层高楼的大宅院前。
独孤雪便抬手示意，只道是柳倌人旧友来访。
见到招呼，自有伶俐小厮迎上，恭称“柳倌人已于六楼剑栏相候”，便将众人引上六层一间轩敞厅堂。
剑栏堂内早有摆好的坐榻与酒席，众生徒依次落座，方抿得一口灵酒，便闻得阁上舞台有女子笑声：
“将军大人可来啦，真教小女子好想！自得大人赐下贴身宝甲，小女子便日夜苦修，不敢懈怠，总算将此甲驾驭，就等着卫将军驾临，身着这寒铁灵衣，为您舞剑一曲。”
两句话说完，才见到只披胸铠戴裙甲、大半肌肤裸-露在外的胡旋舞姬，袅袅婷婷，步步生莲，从台阁高处款款走下，行至独孤雪面前，双手捧起玉中人皓腕，柔柔按入自己胸前沟-壑。
周围颇多学子，譬如那幞头少年和莲冠书生，早已经看得目弛神摇，只是不知该羡煞哪一个罢了。
独孤雪一开始只把盏静听，待柳如烟下来以后，才玉齿粲然，笑靥含苞，俨然也是个欢场老手：
“我也念着柳倌人的龙涎香，只是近来忙于处理经变始末，给阿离收拾首尾，直到今天才腾出手来，寻你喝酒。”
林封冷眼旁观，只觉得柳如烟这花魁头牌确实不一般，前不久还被胸铠的冷钢压得巨-乳-低-垂，如今身负沉重寒铁灵衣，竟已风度翩翩，只如同披着楼兰蛛国的黑纱舞衣，步履生莲、姿态从容。
可见数日不见，她便在淬体之道上取得重大进展。
与独孤雪亲热完毕，柳如烟便趁准备舞台的功夫，携几个伴乐女郎，顺着坐席与众人打招呼。
她从小楠娘独孤仞开始，年纪小、关系熟络的便直呼其名，喊一声“阿仞”以示亲近，总能说的对方面红耳赤之余喜笑颜开。
若遇到拘谨的，则称公子兄台，例如林封身侧这位寒门出身的朱英台，她亦能从容唤个“英台兄”，与这位文修谈几句风花雪月，叫人如沐春风。
到此为止，林封总算晓得，为何这清秋楼的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却比那迎春楼或是寻花阁更现清贵了。
平康坊虽为教坊司治下温柔坊，但像清秋楼上三家这种高端会所，平素有钱来消费的怕还是书院世家子弟、各府官僚武士居多，如现在这般一伙二三十人浩浩荡荡过来搞团建，求得是吃好喝好玩好，就算你柳如烟花容月貌，难道人人都能摸到？
所以，柳如烟作为清倌人的本事，除去走穴舞剑卖艺，主要还在于控场与调节气氛，顺便多卖几坛龙涎香。
至于卖皮、卖肉与卖身，那明显是楼下红倌人的业务。
然而最后轮到自己时，这柳倌人的待客态度，却是比接待独孤雪时亲昵尤甚，时不时便轻柔地贴过来，似乎有意撩拨，发小福利。
抛开对方与李施残魂暧昧不清的事实不谈，柳如烟这曼妙胴体，即使在身怀【万色返空】的林封眼中，也是极好的。
清倌人这些磨磨蹭蹭的小动作，让少年顿时神思不属，想入非非。
在对方有意引导下，无人注意的酒桌下方，林封右手已探入对方裙甲内，轻揉美人玉腿，寻花问柳。
等回过神来，手中已是滑软一片，柳如烟却仿佛毫无所觉，依旧笑得又美又飒，指着与独孤仞对饮的一个伴奏乐女，笑谈此二人的趣事。
林封见清倌人若无其事的模样，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摸错了人。
他手指颤了颤，终于大着胆子稍用力捏了捏。
对方展露在外的修长美腿几乎无一丝赘肉，可圆润大腿上，还是恰到好处地有几两软肉。
手中腻滑柔软的感觉，让林封飘飘然不知天上人间。
女郎这才横眼看来，凑到少年耳边，娇声嗲气道：
“林公子再仔细尝尝，权当小女子提前给您赔罪啦。”
柳如烟说话时身体极近，仿佛把整个人送到了林封怀里，少年不得不把【万色返空】的功率调高，才忍住了硬来的冲动。
在【万色返空】加持下，林封刚冷静下来，正要问她何罪之有，伴乐声忽然响起，等见到登台献舞之人时，少年立即明白怀中花魁为何告罪。
你这坏女人居然把川川妹妹骗到清秋楼当清倌舞女了？！
林封顿时拳头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