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山风在九霄天宗执法堂外围的悬道上肆虐,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悬道旁,两名修士凭栏而立,宽大的袍袖被狂风卷得猎猎作响。
“喂,兄嘚,听说了没?”
一个穿着最普通的灰布弟子服、相貌扔人堆里就找不着的男修,
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捅了捅旁边一个眼神还带着点懵懂、显然刚入门不久的小修士。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分享惊天秘闻的神秘感,“宋真传……被人从寒冰大狱里捞出来了!”
小修士眨巴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一脸茫然:“啊?宋真传?谁啊?
寒冰大狱……是啥地方?”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被这阴森的名字吓到。
“啧!”男修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夸张地咂了咂嘴,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小修士脸上,
“不是哥们儿,你山里刚通网啊?这都不知道?寒冰大狱啊!
宗门关押重犯、冰封神魂的绝地!进去的人,神魂都得冻成冰渣子,永世不得超生那种!”
他顿了顿,凑得更近,气息几乎喷到小修士耳朵上,“她谁?代理宗主座下亲传弟子宋清苑啊!
关两年了!你想想那老登……咳,是老祖,他舍得?“。哦?你的意思是……宋亲传其实没事儿??”
小修士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啧,也不能这么说,”男修摆摆手,脸上的表情瞬间从“鄙夷”切换成“讳莫如深”,
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今儿刑罚堂的主角儿,可就是她呢。”
他眼神瞟向远处那座笼罩在阴云中、散发着肃杀之气的森严殿堂。
“哈?为啥啊?”小修士CPU都快干烧了,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他完全想不明白,“为啥啊?为啥亲传弟子要去刑罚堂当主角?”
向远处那座笼罩在阴云中、散发着肃杀之气的森严殿堂。
“谁知道呢,”男修耸耸肩,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高深模样,
“兴许是得罪了哪位不能得罪的大佬呗。”他话锋一转,
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上下打量着小修士,“就像你现在这样。”
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你离倒霉也不远了”。
在小修士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一脸懵逼加警惕的注视下,
这位看似普通的“师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带着恶趣味的弧度。
紧接着,他抬手在脸上一抹——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刺啦——”
一声轻微的、仿佛揭下陈旧画皮般的声响。
昆仑月华凝面,雕出令人窒息的容颜。
这张脸出现的瞬间,小修士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
嘴巴无意识地张大,下巴“哐当”一下砸到了脚面上,眼珠子瞪得溜圆,
脸上的表情管理彻底报废,只剩下纯粹的、被极致美颜暴击后的呆滞。
口水差点顺着微张的嘴角流下来。
对方这副傻样,让顶着这张帅脸的陆川心里有点犯嘀咕:
‘啧,萧苍赢这死舔狗在宗门地位啥时候这么高了?光靠刷脸就能把人看傻了?
这届新生的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 ‘算了,管他呢,正事要紧!肥羊当前,不薅薅白不薅薅!’
想到这儿,陆川立刻收敛了心底那点吐槽,
目光重新落在还处于石化状态的小修士身上,
脸上瞬间切换成“稳重可靠好师兄”模式。
他眉头微蹙,带着点恰到好处的严肃和关切,
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看你这一身行头,新生吧?啧,刚入门就敢在背后议论真传弟子,胆子不小啊!”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带着一丝“师兄是为你好”的语重心长:
“念你初犯,师兄我心胸宽广,不跟你计较。”
话锋一转,他露出点为难的神色,右手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搓了搓,
仿佛在捻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不过嘛……”他拖长了调子,
眼神扫过小修士腰间那个看起来还算鼓囊的储物袋,“师兄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这宗门里处处都要打点。行走在外,灵石开路嘛。
你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他故意停顿,目光带着鼓励,
“给师兄赞助点灵石花花?作为回报,师兄还能传授你点独家宗门生存秘诀’,
保你少挨坑,少走十年弯路,怎么样?”
那语气,那神态,活脱脱一个为师弟操碎了心、不惜自降身份要点“辛苦费”的模范师兄。
小道士显然是被这张帅绝人寰的脸和“师兄”自带的权威气场双重降智打击了,
或者说干脆就是被帅懵了。他二话不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崇拜和感激,
“啪”地一声,直接拍出一个绣着云纹、看起来沉甸甸的锦囊,塞到陆川手里,
声音都带着点激动的小颤音:“给!师兄!您拿着!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陆川心里乐开了花:‘嘿嘿,上钩了!’脸上却不动声色,
伸手极其自然地接过灵石袋,指尖不经意般掂量了一下。
嗯,手感沉甸,起码一百块上品灵石!
随后动作流畅地塞进自己袖子里,仿佛只是收起一件寻常物品。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挂着“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
正准备开口传“道”解惑,顺便再忽悠点别的
(比如打听打听宗门最新八卦或者“安全”的捞钱门路)……
没想到小道士的手却迫不及待地指向了九霄玄宗最高那座云雾缭绕、
气势恢宏如同巨兽蛰伏的山头——刑罚堂所在的方向,
眼神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好奇和渴望,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师兄!灵石都给了,您能再细说说宋真传的事儿不?
她到底犯了啥事儿啊?今儿……真会……那个吗?”
他咽了口唾沫,没敢把“处决”两个字说出口,但眼神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陆川,哦不,现在是顶着萧苍赢脸的陆川,
脸上的“模范师兄”表情瞬间僵住!
随即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针狠狠扎中了心窝,
猛地浮现出极其明显的纠结和痛苦面具!
仿佛有人在他心口狠狠剜剜了一刀!
“这……”他声音艰涩沙哑,只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后面的话重若千钧,难以出口。他微微侧过脸,
避开小修士探究的目光,下颌线绷得死紧。
小道士一看有戏!这位“萧苍赢师兄”明显有难言之隐!
巨大的八卦之心瞬间压倒了刚才被训斥的忐忑。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立刻把手摸向自己腰间那个看起来更鼓、
绣着精美云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乾坤袋,
脸上堆起讨好的、带着点“我懂”的笑容,声音带着蛊惑:
“师兄!您看!师弟我这乾坤袋挂在腰上吧,太碍事了!
走路硌得慌!又重又累赘!只要您告诉我宋真传的具体情况,
它就是您的了!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他拍了拍乾坤袋,发出沉闷的响声,暗示里面油水十足。
“胡闹!”萧苍赢猛地沉下脸,挺直腰板,
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小修士,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不容置疑的训斥,在呼啸的山风中清晰回荡:
“她是我最亲爱师姐!是我的一生挚爱!
岂是区区一个乾坤袋能衡量其价值的?!休得再提这等亵渎之语!”
一股仿佛由内而外散发的、代表着“正道脊梁”的凛然光芒(伪)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带着强烈的精神威压,压得小修士呼吸一窒,几乎要跪倒在地。
小道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高义”训斥和气势压迫得脖子一缩,
脸上讪讪的,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连忙行了一礼,
语气都弱了三分,带着明显的惶恐:
“啊……是是是,师兄高义!是师弟唐突了,俗气!太俗气了!”
说着,他就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心里还有点小委屈:‘不就是想听点八卦嘛,
至于这么凶嘛……跟要了他命似的……’
陆川一看到嘴的肥羊要跑,这哪能行?!到手的鸭子还能飞了?!
他眼中精光一闪,闪电般出手!
动作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下一秒,他强有力的手臂已经如同铁箍般,
牢牢勾住了小修士略显单薄的肩膀,将他硬生生拽了回来!
力道之大,让小修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唉!别急嘛,师弟!”陆川做贼心虚似的左右飞快乱瞟一番,
确认周围山风呼啸,并无他人注意,
才猛地压低声音,凑到小道士耳边。
他脸上那副悲愤痛苦的表情再次浮现,
声音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沉痛,仿佛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
“师兄……师兄我也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
他声音哽咽了一下,眼圈似乎都红了,喉结滚动,
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她对我太重要了!
重要到……我无法用言语去衡量!所以嘛……”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刑罚堂方向,
一副“你懂的”表情,带着无尽的酸楚和无奈。
小道士秒懂!这是嫌乾坤袋分量还不够?!嫌自己诚意不足?!
他立刻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加注?那简单!师兄您放心!师弟我这储物袋啊,穷得就只剩灵石了!
您尽管开口!多少灵石您说个数!”
那架势,仿佛为了八卦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壕!师弟你果然上道!够敞亮!”
陆川像是终于被小道士的“真诚”打动,下定了决心。
他脸上浮现出混杂着沉痛与决绝的表情,如同在交代遗言,
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沙哑:
“那师兄我也就掏心窝子了……我那苦命的师姐……
怕是……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啥?!”小道士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声音都变调了,尖利得刺耳,
“活……活不过今日?!师兄!这……这玩笑可开不得啊!那可是真传弟子!”
“老登……咳!老祖!”
陆川强行“哽咽”了一下,声音带着浓重的悲腔,
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悲痛,
“就在昨天深夜……在我跪在老祖洞府外,苦苦哀求了三天三夜……”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他老人家终于……终于被我打动,亲口告诉我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悲痛,
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小修士,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就在转身的瞬间,陆川那张原本写满“悲痛欲绝”的帅脸,
如同川剧变脸般瞬间扭曲!
他疯狂地、用尽全身力气下压那快要飞上天的、抑制不住的翘嘴角!
憋笑憋得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内心狂笑:‘哈哈哈!这傻小子!太好骗了!血赚!绝对血赚!
一个八卦换几百灵石加一个高级乾坤袋!老登,感谢你的神助攻!’
过了好半晌,陆川才像是勉强控制住了奔涌的“情绪”,
重重地、极其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发出响亮的“抽泣声”。
等他再转回身子时,眼圈微微发红(嗯,用力揉的),鼻音浓重,
一副悲痛欲绝但强行坚强的模样,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老祖……老祖他……会赐下……三道毁灭之息!”
他闭上眼,仿佛不忍再说下去,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小道士看着眼前这位“萧苍赢师兄”失魂落魄、痛失所爱、
连站姿都透着一股绝望虚浮的样子,
心里那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同情和替他难过的情绪。
唉,萧师兄真是个痴情人啊……为了师姐都跪求三天三夜了……
他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通讯玉符,
手指在上面装模作样地戳戳点点,试图缓解这令人窒息的悲伤和尴尬。
玉符光滑的表面映出他复杂又带着点怜悯的眼神。
陆川也不急,就站在一旁,用手扶着额头,身体微微佝偻着,
继续沉浸在“暗自神伤”的模式中。
实则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啧啧,这乾坤袋鼓得……看这绣工和料子,起码值五百上品灵石吧?
加上之前那一百块……够老子去醉仙楼包场喝他三天三夜花酒了!
美滋滋!嘿嘿嘿……’
没一会儿,小修士手里的通讯玉符突然发出急促刺耳的嗡鸣声!
表面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他像是收到了什么极其紧急的信息,脸色“唰”地一变,
也顾不上尴尬和同情了,直接把那个鼓鼓囊囊、价值不菲的乾坤袋往陆川脚边一丢,
语速飞快,带着惊慌:
“师兄!对不住了!我师父夺命连环call了!迟到会死人的!有缘再见啊!”
话音未落,“噌噌噌噌”两声清越剑鸣,小道士已经手忙脚乱地召出自己的飞剑
—一柄品相普通的青钢剑,一跃而上,“噌”地一下御剑飞起,
速度快得带起一阵旋风,卷起地上的尘土。
飞到半空,他才像是突然想起好师兄还在原地“罚站”,
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他停顿了一下,
万分抱歉地朝下面悬崖边的陆川喊了一嗓子,
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
“对不住了小兄弟!啊不师兄!我师父真催得急!
下次见面我请您喝酒赔罪!有缘再见啊!”
声音还在山崖间飘荡,人已经化作一道青色流光,
嗖得没影了,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法力波动和一丝愧疚。
陆川仰头看着那消失在天际的流光,习惯性地挑了挑眉,
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悲痛?只剩下满满的得意和一丝玩味。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乾坤袋,掂了掂袋子:“嘿嘿,血赚。”
随即,他目光转向远处那座最高的、被阴云笼罩的山峰——刑罚堂所在,
眼神变得深邃:
‘连‘天机日报’的狗仔都引来了?看来宗门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是真准备动手了。啧啧,宋清苑啊宋清苑,
你个死绿茶,不知道那老登积攒了五百年的精华大招,
你这小身板接不接得住啊?’
他摇了摇头,仿佛在替某个人惋惜,
眼底却是一片冷漠的看戏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