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冰冷的雨点,像是无数根细针,疯狂地抽打着公寓的落地窗。
夜色深沉,将整个东都都浸泡在一片潮湿的墨色里。
夜月萤的公寓里,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台灯。
房间里的一切都摆放得井井有条,整洁得近乎冷清,像是一间无人居住的样板间。
唯一的例外,是那个占据了整面墙的书架。
上面,一整套《鬼灭之刃》的特装版漫画,静静地陈列着,是这片极致的理性空间里,唯一透出生活气息的色彩。
夜月萤就坐在书桌前。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在医院里换下的便服,头发微湿,显然是回来后连澡都顾不上洗。
她的指尖,停留在《鬼灭之刃》最终卷的封面上。
良久。
她还是没能忍住,用微微颤抖的手,翻开了那决定命运的一卷。
书页被迅速翻过,发出哗哗的轻响。
最终,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画面,定格在了那一页——
蝴蝶忍被上弦之贰童磨缓缓吸收,脸上却带着一种释然与悲伤混杂在一起的、决绝的微笑。
那笑容,像是一根淬了毒的刺,狠狠扎进了夜月萤的心脏最深处。
(为什么……要笑啊……)
她的内心,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悲鸣。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啊……)
啪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落下,砸在了书页上,迅速洇开了一小块水渍。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从她那双总是平静如湖的灰蓝色眼眸中滚落。
她的指尖,轻轻地、仿佛怕惊扰了画中人一般,抚过蝴蝶忍那张被鲜血染红的脸庞。
“笨蛋……”
她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对着漫画里的人,自言自语。
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为什么不求救……为什么总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下来……”
她的话语,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哀求。
但漫画里的人,不会给她任何回答。
只有那永恒的、悲伤的微笑,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无能为力。
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夜月萤不再压抑自己,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对着那冰冷的书页,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争辩。
“你的毒素设计有致命的缺陷!”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用自己最专业的知识,进行着一场最痛苦的分析。
“紫藤花毒的浓度配比完全可以优化!你只考虑了致死剂量,却没有考虑到上弦鬼恐怖的分解能力和再生速度!对上弦的渗透率太低了!太低了你知不知道!”
“还有你的战斗方式!太依赖刺击了!你的日轮刀结构限制了你的攻击模式,你应该设计一种能够进行广谱喷洒、或者延时爆发的毒素来弥补啊!”
“还有你的身体……你为了储存毒素,常年累月地摄入,你自己的肝脏和神经系统难道就没有负担吗?为什么不做定期排毒和脏器功能维护?!”
她像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家人,又像一个面对无可救药病人的医生。
她哭着,喊着,将自己所有的知识、所有的理论,都倾泻而出。
然而,这并没有让她感到丝毫的轻松。
反而,是更深的绝望。
因为她知道,她说得越多,分析得越透彻,就越能证明一件事——
蝴蝶忍的死,本是可以避免的。
最终,所有的专业分析,所有的理论假设,都化为了一句最苍白、最无力的悲鸣。
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窗外的雨声吞没,却又带着足以撼动灵魂的、沉重无比的执念。
“如果……”
“如果我在的话……”
“如果我能把我的知识,我的技术,全都给你的话……”
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这个念头,像一颗疯狂生长的魔种,在她的心底扎下了根。
它成为了她内心最深处,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一个永恒的魔咒。
她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将那本漫画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那个永远停留在了大正时代的、孤单的身影。
(对不起……)
(对不起,忍……)
(我救不了你……)
就在她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与自责中时——
刺啦——!!!
一道无比刺眼的汽车远光灯,如同利剑般划破了窗外的雨幕,瞬间将她的房间照得惨白!
紧接着,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尖锐到极致的刹车声!
砰——!!!
楼下,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剧烈碰撞声!
金属扭曲,玻璃破碎的声音,混杂着人群中爆发出的惊呼与尖叫,瞬间刺破了雨夜的寂静。
车祸!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夜月萤的脑海中炸响。
作为医生的本能,在这一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悲伤与脆弱。
她猛地从悲伤中抽离,那双哭得红肿的灰蓝色眼眸,瞬间恢复了手术台上的冷静与锐利。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她一把丢开怀里的漫画,转身冲向玄关的柜子,抓起那个她常备的、装满了急救用品的医疗包,便疯了一般地冲出了家门。
她要去救人。
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本能。
她没有注意到。
在她冲出门的那个瞬间,被她丢在桌上的那本漫画,被风吹动。
书页哗啦啦地翻动着,最终,停留在了崭新的一页。
那一页,本该是空白的。
但此刻,上面却凭空出现了一行娟秀的字迹,仿佛是有人刚刚用笔写下。
【你想……见到她吗?】
而夜月-萤,对此一无所知。
当她冲入雨幕,奔向那场惨烈车祸的瞬间——
命运的齿轮,在她做出这个选择的刹那。
开始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疯狂地转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