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屋的药房，总是很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上百种草药混合在一起的、层次分明的清香，阳光透过纸拉窗，将柔和的光斑洒在整齐的药柜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专业。
但此刻，这片宁静却沉重得像凝固的琥珀，几乎要让人窒息。
夜月萤以标准的正坐姿势，跪坐在冰凉的榻榻米上，背脊挺得笔直。
在她的面前，端坐着一位娇小而优雅的女性。
蝶翅纹的羽织，衬得她本就纤细的身影更显柔美。
她就是鬼杀队的虫柱，蝴蝶忍。
（来了……）
（最终BOSS……不，是最终面试官。）
夜月萤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以一种完全不符合生理学常识的频率疯狂跳动。
她只能通过控制呼吸，来勉强维持住自己那张平静得近乎麻木的脸。
蝴蝶忍为她倒了一杯茶。
动作优雅得如同教科书，手腕的每一个转动都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初次见面，夜月萤小姐。”
她的声音，柔和得像三月的春风，能轻易拂去人心头的戒备。
“一路上辛苦了。”
她将茶杯轻轻推到夜月萤的面前，脸上挂着那抹标志性的、完美无瑕的温柔微笑。
然而，她接下来的第一句话，却像一把淬了冰的手术刀，毫无征兆地、精准地刺向了夜月萤的要害。
“我听说了。”
“你在最终选拔中，一只鬼都没有杀。”
她的紫色眼眸微微弯起，像一对美丽的月牙。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
咚、咚、咚。
夜月萤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声。
（来了！开场就是必杀题！）
（冷静……冷静下来，夜月萤！你的回答，将决定你在这里的生死！）
她的内心在疯狂尖叫，表面上却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因为我的能力，不足以斩下鬼的头颅。”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镇定。
这是一个滴水不漏的、充满了谦逊的回答。
却显然，不能让眼前的这位“面试官”满意。
“是吗？”
蝴蝶忍轻笑一声，端起自己的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那笑容依旧温柔，却让夜月萤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但你活下来了。”
她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那声音，像是在为这场审问，敲响了第二声钟。
“这说明，你用了些别的办法。”
“是什么办法呢？”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那么悦耳。
但每一个字，都像探针一样，试图撬开夜月萤的所有伪装，探入她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不行……不能被她的节奏带着走！）
（她想知道的，不是‘方法’，而是我的‘威胁性’和‘可控性’！）
夜月萤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就分析出了对方提问的真正意图。
就在这时。
蝴蝶忍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身蝶翅纹羽织，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轻微的、如同蝴蝶振翅般的衣料摩擦声。
她踱步到夜月萤的面前。
一步。
又一步。
那脚步声很轻，却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地，敲在夜月萤的心上。
最终，她停在了夜月萤的身前，然后，缓缓地蹲下身。
与跪坐着的夜月萤，平视。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令人心悸的程度。
一股淡淡的、混杂着紫藤花与消毒药水味道的清香，钻入了夜月萤的鼻腔。
那是属于蝴蝶忍的味道。
近在咫尺。
夜月萤甚至能看清她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眸中，自己那张毫无血色的、僵硬的倒影。
“我看了你的调令申请。”
蝴蝶忍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恶魔的私语。
“写得很好，很有趣。”
“但是……”
她的笑容依旧完美，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紫色眼眸里，所有的温度，都在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审视。
“夜月萤。”
“你来我蝶屋的‘真正目的’……”
“是什么？”
巨大的压力，如同深海的水压，从正面扑面而来！
夜月萤感觉自己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要被彻底夺走。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问。
是决定她生死的，最后一道防线。
回答错误，她的一切计划，她所有的执念，都将在这间小小的药房里，化为泡影。
（冷静……）
（冷静下来啊！夜月萤！！！）
她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用尖锐的刺痛，强迫自己那即将宕机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她缓缓地抬起头。
迎上了那双美丽的、深不见底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紫色眼眸。
在蝴蝶忍那冰冷的、审视的注视下，夜月萤缓缓地张开了嘴，准备抛出那个……
那个她早已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的，唯一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