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虫柱专属助手的第一天,是从清晨那带着露水寒意的空气开始的。
神崎葵领着夜月萤,穿过几条寂静无人的回廊,最终,停在了一扇她从未踏足过的纸门前。
“这里是忍大人的专属诊疗室。”
神崎葵的声音,比平时多了一丝郑重。
“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她顿了顿,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夜月萤一眼,那眼神里有敬畏,也有几分尚未消化的困惑。
“……加油吧。”
说完,她便拉开了纸门,示意夜月萤进去。
门内,是与蝶屋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世界。
更加宽敞,更加明亮,空气中那股草药的清香也更加纯粹和浓郁。
而房间的正中央,蝴蝶忍正微笑着站在那里。
在她的身前,一名鬼杀队员正躺在诊疗床上,面色痛苦,身体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僵直。
“呀,萤酱,你来啦。”
蝴蝶忍回过头,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仿佛只是在迎接一位来喝茶的朋友。
但夜月萤的心,却在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上班第一天,就要开始KPI考核了吗?!)
蝴蝶忍微笑着,指了指床上的队员,用一种略带苦恼的、仿佛在请教的语气说道:
“这位队员的症状很棘手呢。”
“他中了很罕见的血鬼术,身体大部分都麻痹了,我试了几种解毒剂,效果都不太好。”
她微微歪了歪头,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眸,像一对含笑的弯月,静静地注视着夜月萤。
“萤酱,你有什么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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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是询问看法。
这分明是,毫无预兆的、致命的随堂测验!
一旁的神崎葵,手心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
夜月萤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疯狂跳动的鼓点。
“是,我明白了。”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走到诊疗床边,俯下身。
(冷静,夜月-萤,把这当成一次普通的会诊。)
她的目光,锐利得像一把手术刀。
“瞳孔对光反射迟钝,但并未完全消失……”
她轻轻掰开队员的眼皮,仔细观察着。
“面部肌肉有轻微痉挛,指尖末梢呈现不正常的青紫色……”
她又伸出手,用指腹按压队员的手臂和小腿。
“肌张力异常增高,但并非完全僵直,按压时有轻微的弹性抵抗。”
就在夜月萤进行检查时,一股淡淡的、混杂着紫藤花与消毒药水味道的清香,从身后悄然靠近。
蝴蝶忍不知何时,也俯下身来。
她凑得极近,几乎是贴在了夜月萤的耳边,一同观察着病人的情况。
那温热的吐息,仿佛能拂到夜月萤的耳廓上。
“哦呀?”
蝴蝶忍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的笑意,在耳边响起。
“观察得很仔细呢。”
噗。
夜月萤感觉自己的耳朵,轰的一下,瞬间红透了。
(太、太近了啊!忍大人!)
(这是职场骚扰!绝对是职场骚扰!)
(不对!这是压力测试!她想看我分心的样子!)
她猛地收敛心神,强迫自己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病例”上。
“忍大人。”
夜月萤站直身体,转过身,迎上那双近在咫尺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紫色眼眸。
她用一种无比笃定的、属于专业人士的语气,给出了自己的诊断。
“这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毒素。”
“这是一种……选择性作用于‘神经传导介质’的抑制剂。”
“……”
一瞬间的沉默。
“神经……传导……介质?”
蝴蝶忍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凝固的痕迹。
这个词,她从未听过。
但她那天才般的大脑,却在听到的瞬间,就隐约捕捉到了其背后那颠覆性的医学逻辑。
夜月萤没有给她深思的时间,继续说道:
“简单来说,鬼的血鬼术,并没有破坏他的身体,只是暂时‘切断’了大脑向肌肉传递命令的‘信号线’。”
“所以,常规的解毒剂效果不佳。”
“我们需要的,不是解毒,而是重新‘激活’这条信号线。”
她转身从旁边的药柜里,精准地取出了几味草药。
“用高浓度的‘鬼针草’和‘透骨木’的提取液,进行热敷和熏蒸,刺激神经末梢。同时,口服以‘龙胆’为主的汤药,从内部进行神经功能修复。”
“三天之内,他就能下地行走。”
她说完,整个诊疗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神崎葵张着嘴,已经完全听不懂了,只觉得眼前这个新人,仿佛在讲述着另一个世界的天书。
而蝴蝶忍,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深不见底的紫色眼眸里,探究的意味,变得越来越浓。
“……原来如此。”
她轻笑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然而,测试并没有结束。
她随手从桌案上,拿起了一份残缺的、写满了外文的西洋文书,递了过去。
“这个,是我偶然得到的,似乎是某种药物的配方。”
她依旧是那副温柔的、仿佛在闲话家常的表情。
“可惜,上面的文字我看不懂,萤酱能帮我看看吗?”
第二轮测试,无缝衔接。
神崎葵的心,又提了起来。
(医术也就算了……连西洋文也要考吗?!)
夜月萤接过那张泛黄的纸。
只看了一眼。
(德文?还是早期化学的写法……太简单了。)
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开始流利地翻译起来。
“……‘颠茄生物碱’三份,与‘曼陀罗花’的汁液混合,在低温下进行蒸馏萃取……”
她不仅翻译了,甚至还皱起了眉头,指着配方上的几个部分,用一种探讨学术的语气说道:
“这个配方的思路很大胆,但有几个理论缺陷。”
“‘颠茄生物碱’的提纯度不够,副作用太大。如果用我们这里更容易获取的‘山莨菪’进行替代,效果会更稳定。”
“而且,这个催化剂……用‘硫磺泉’的沉淀物,效果会比它写的这个‘水银盐’好上三倍不止,还无毒。”
她的表现,已经超出了“博学”的范畴。
近乎……“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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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时间,就在这样一场场无声的、高强度的“随堂测试”中飞速流逝。
从伤口缝合,到药剂调配,再到理论分析……
无论蝴蝶忍抛出怎样刁钻致命的问题,夜月萤都能以一种超乎想象的、碾压式的专业能力,给出最完美的解答。
傍晚时分,当最后一个伤员被送回病房后,诊疗室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夜月萤完美地通过了所有的测试。
蝴蝶忍的脸上,始终挂着那抹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但她眼底那探究的光芒,却越来越亮,越来越深。
她对夜月萤的才能,越是欣赏,对她的来历,就越是感到一种深不见底的怀疑。
(太完美了……)
(完美得……就像一个谎言。)
就在夜月萤收拾好器械,准备告退时,蝴蝶忍叫住了她。
“萤酱。”
夜月萤转过身。
蝴蝶忍站在窗边,夕阳的余晖为她那身蝶翅纹羽织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却无法融化她眼底那丝冰冷的审视。
她微笑着,用一种最随意、最亲切的口吻,问出了那个最致命的问题。
“萤酱的知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能告诉我……”
她的笑容依旧温柔,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无形的尖刀,抵在了夜-萤的喉咙上。
“这些,都是跟谁学的吗?”
“你的家族,一定非常了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