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5
在我工作稳定时，我曾想把承载着过去的日记本全部毁掉，但是没有。
因为那是永远不能窥见的真实，虽然尴尬，但相当有趣——说到底，人是多么复杂的东西，当回忆过去，有些自大的人觉得自己可以将过去的心理路程完全看透。
实质上，没人能做到，当时的文字、照片、视频，只是裁取了极为微小的一部分——这已是失真了。
当凝视着这些承载着过去的事物，又是一层滤镜。
最后揣测，用现在的思维得出现在的结论。
这三层谁能撕破？
呵呵……越想越乱。
但还是有着真实的——
比如我对失踪父亲的愤怒；我唯一一次向同学吐露取向的莫名希冀；我在平庸工作中的不甘；没有多想就下河救人的着急。
这些是铁定般的事实，只要一回想，自己的情感就涌了上来。
那什么是虚伪呢：刻意地打扮自己；应付领导上司；支嘚（妥协着搞定）那些胡搅蛮缠的人物；露着微笑表示自己不喜欢恋爱……
——那少女、不，天闻！
我不能再用“那少女”来称呼了，这是一种贬低与物化——没把她看成活生生的人。
好吧，天闻……
假如，你是一个人，我便要尊重你。
你会怎么做呢？
你要怎么做呢。
——我站起身，看着那些买的幻想小说、童话书、各种书籍，一本本地扫过。
……如果，
如果这真是一场奇遇；一幕幻想；一程童话。
对于我这样的人，应该什么都不想比较好，凭着自己的情感不加评判地行动，
我会看着的——
就交于你。
……玻璃书柜显出冷笑。
呵、人生，能有几次这样的幸运，命运的机会，不抓住就不会再现。难以真诚的我，难以吐露的我，难以表达的我。
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会全力以赴的——假如、假如一切都结束了，我就要销毁一切：被屈服。
就如我只说了一次我的渴望，这也只会有一次。
然后承认个人在传统之前是如此渺小可笑——那便放过自己，从此天高海阔——只是无了我。
一口吞掉彻底凉了的茶。
016
天闻慢慢登上斜坡，与高处的昙音小姐对视。
一瞬间目光交汇，天闻竟难得没有避开视线。
按照常理，这个神经蛋货不是应该哭唧唧地躲在姐姐身后，呣呣。
不过，天闻小姐还没有这么戏剧化，好似一个漫画人物。
她会绷着脸，假若身边没有信任之人——姐姐、昙音？妹……妹？
会一瞬间目光交错，然后觉得那人要往自己的肚子上揍一拳，或者会上来说着什么尖酸刻薄地话。
便连忙不敢再看，生怕自己的目光被人发现了真实的想法。
可是昙音是个令人惊奇的例外，甚至天闻与她的对视时间超过了前天归来的姐姐。
——昙音露出了一个微笑，天闻觉得暖暖的，她难道就是天使吗？
天闻不想在除了家里、凌晨4点的河边道逗留太长时间。
昙音竟然完全知道自己的想法，她高度自觉地出现在这，没有让天闻更加苦恼，加重自己的紧张情绪。
“天使……”
天闻竟不由地出了声——但是她自己没有察觉；而昙音也没有打扰。
在天闻的幻想中，地软软地要化了，天卷曲着变成了脆饼，周围的植物，不管高矮，都变成了天闻好久没吃的美味甜品。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了；而且自己曾在病发后一边可怜着钱包，一边不敢在人流量不少的甜品店展露开心，只是内心欢快——买了一块小慕斯蛋糕。
结果，回到家里，竟没有尝出任何味道——
她吃过不少次这种蛋糕，那味道她是极为熟悉的；这次那香甜竟变的如打磨过木石的砂纸一般擦过口腔，完全没了任何味道。
等进了胃里，反胃来了。
那被挖过的诱人蛋糕明明散发了更多酸甜；而闻着竟变成涩麻的苦。
天闻不想吃了，但介于自己花了十五大洋。
她屏住呼吸一口一口地塞了进去，又忍了几小时的胃部不适，最终一切都没了，美味被消化了。
——此时味觉恢复了，青草、抹茶、巧克力……
哇，虽然没有实物，但是天闻的的确确感知到了，而昙音就是那个美味的源头。
奶蜜之地与天使……
天闻小姐沉浸在幻想中了。
等到回过神，发现身后错了两步的姐姐正在她的眼前挥手：
“闻闻，这位是？”
“这位、这、这、这位就是把我救上来的昙音小姐……”
天闻想起自己在电车上的完美安排，连忙介绍；听完姐姐露出真诚地笑，上前握手：
“没想到在这里能够遇见您，要是早知道，我就提前准备好了，现在没有提着什么东西来空手见您，实在是不好意思！”
她说到一半弯腰鞠躬，随后起身对天闻嗔怪:
“闻闻，你商量见面也不给姐姐说一声，还让恩人特意在凌晨四点的公园与你见面，这也太将就了——”
但是昙音打破了这一套固定流程，打断直言：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商量，我只是在这里散步而已——你的话实在是言重了，这不是人之常情么，我想，任何一个有着悲悯之心的人，都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而我只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恰恰好好出现了而已。好了好了，不用这么高看我，姐姐，你只用平常心认识便好。”
姐姐抬了抬嘴角：
“那怎么可以呢？这种恩情……”
随后看了看昙音的表情，从善如流：
“那我却之不恭了，很高兴认识您，昙音小姐——”
但天闻真不会读空气，她们的那些话，她只听到了昙音称天隅为“姐姐”，嗯……究竟谁大呢？天闻陷入了思索，同时也受不了这一套来回地拉扯，说了风凉话：
“昙音是不是比天隅姐姐大哪？所以应该是天隅叫昙音“姐姐”才对。”
姐姐着急了，很想把冷空气炒热，正准备说些什么，昙音坏心眼道：
“嗯，天隅姐姐先不说，天闻你呢？”
“……”
“竟然比我还大了一岁呢，不要看我长的高，其实我很年轻的，那就……天闻姐姐——”
昙音最后的语调认真又俏皮，把尾音拉长。
可怜的天闻被她不识时务的话招了惩罚，一下被这“天闻姐姐”给击穿了，脸红的不知如何是好。而昙音很是体贴的给了恢复时间，接着与天隅聊了起来。
说了一阵，算是终于把固定流程走完了，昙音主动邀请道：
“那么我们去散步吧，边走边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