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闻确实很感谢昙音救了自己,但她内心始终怀疑昙音的动机。
昙音不是说了么,她只是出于一个同情,一个仁慈——好让天闻再次变成个具有良好社会相容性的人——换个词:优质人力资本。
至于自己的痛苦,自己的忧伤,自己的不服气,都是可以直接被抛弃的。
谁能懂自己呢?
天闻被喂着吃了药,便又开始发呆了。
姐姐拿着手机不知在干什么——天闻不在乎。
直到姐姐再次打破了自己的宁静,天闻好像让这房子;这个世界直接消失了,好让没人烦自己。
自己又不好把卧室门反锁,这样姐姐会更吵的。
“闻闻,你要不要回家。”
“这屋子不就是?”
“首先,我说的不是这个家,其次,这也不是屋子,既然姐姐在这里,这里就是家。”
“不要。”
“你妹妹想见你呐,假如你同意,我们就去学校接她,你可以与妹妹好好聊聊。”
“……”固执地摇摇头。
姐姐真是拿天闻没办法,只好退一步,拉着天闻出门去买手机了。
待到买完,姐姐表示自己有事,让天闻先回家。
正有此意,虽然天闻不喜欢没有陪伴地走在白天的大街,虽然她出门的大多数时候也没人陪。
因为她更不乐意与什么人在一起,尤其还说非常多规训的话,她猜天隅一定是去见妹妹,或者是回家见见亲属。
天闻打量着新手机,是一线旗舰呢:大外摄,陶瓷背板,正面几乎没有的黑边。
这是自己在街上拗不过,又不敢在店里面反驳,姐姐自作主张买的。
天闻本不想买手机的,反正自己也没什么需要手机的场合。
等到什么时候没钱,要出去打工,自己从网上搞个几百块,不,一百多就够了。
电池寿命无所谓,配个充电宝就行,只要能用电话与通讯就行,自己又不打游戏。
娱乐什么的,电脑就够了。
不,什么娱乐,我要回屋子发呆。
想到这里,天闻迈着僵硬地步子回家了。
回到家感觉浑身没劲,疲惫感涌了上来,不过想要睡觉又睡不着,这个该死的药!
浑身板硬地坐在沙发上,想到下午还要去见那个没用的昙音,自己就感觉人生毫无意义。
她想直接告诉姐姐,我只要在这个屋子里,死也不出去,反正感谢到位,这个人际交往的麻烦事件就消失了。
但是天闻是一个负责的人,她能不答应别人的事情,她就不会开口。
因只要自己说出了口,就一定要做到,这不是因为害怕别人的耻笑,而是一种自我坚持。当然,一些客套话除外。
天闻不光很少对别人承诺什么,而且也从来不对自己承诺什么。
一个念头,一个想法,是要比那些翻来覆去的无聊话更具威力的。
事实上,天闻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保证过什么事情了,但溺水后,天闻难得发了誓。
自己,现在只保证一个坚持:
“不要死,要活着。”
只要活就行。
活着,唉,活着。
活着就是一种痛苦,
但是自己要学会忍耐……
想到这里,每日惯常的头绞痛变的令人难以忍受。
天闻把手机扔进茶几抽屉里,通讯卡也懒得装。
找起了烟来,她急着缓解这种疼痛。
这时行动力出奇的高,但还是发蒙地花了好几分钟,在桌子底下找到了烟——好像是某天抽完,厌烦地随手一扔,进了这里。
你摆脱不开,又要在难以忍受时使用……
点了一根,真是天堂般的享受。
通常,天闻的抽法就是在难受或者深夜里一抽就半盒或一盒——接连不断。
抽完把这盒子扔的远远的。
这是什么感觉,昏暗的屋子——在姐姐走后,自己就把窗帘给拉上了——阴暗变的鲜亮,边界开始模糊——天闻陷在沙发里,看这刺眼的惨白顶灯。
实际上,天闻抽着,只有第一根的前半截会很愉悦,之后便浑身虚脱,身体一点都不想动,脑袋来点抽痛,再反胃。
但这很好,天闻不知道别人抽着怎么样,可能会开心,暂时没有压力。
确实没有压力,天闻只是单纯地放空脑袋——已经让无力的身体反抗着不要这种毫无精力的感觉了,把平时四肢弥散的无力变成钝疼。
当然,天闻恨着自己现在的行为,但是太棒了,自己好像有了新型的痛苦——那种恒久不变,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的压迫疼变的富有变化,一会像是被扯着,一会像是被放进离心机里转转,一会只是轻微地敲敲自己的脑子——
最怕的就是经久不变,只要想到自己要整日、整月、整年经受这种空虚与神经疼,就觉得自己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是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哪怕一点点——压迫自己的巨石。
抽到后面,脑子好像变成了一滩死水,里面有些水生动植物在欢快地游动,那是些神经电在轻微地窜着。
天闻呈一个“大”字形地贴在沙发上,烟头落了一地,她终于进入了发呆状态,美妙……
她没有收拾这作案现场,要是姐姐回来后看到极其失望,这才比较好。
想象的没有成真,当天闻醒来,发现饭已经快做好了,而烟灰什么的已经消失了,好像自己没有做过这件事般。
姐姐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看见了天闻醒着,柔声道:
“闻闻,来吃饭吧。”
没有起身,天闻惊奇于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或者是半梦半醒,总之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睡着好啊,假如天闻小姐没有睡着,那姐姐回来一定会叨叨着什么劝解的话。可是天闻已经睡着啦,那姐姐只能够压下埋怨,默默地把现场收拾。
“闻闻,吃饭啦!”
吃完姐姐没有收拾碗筷,正坐倾首:
“闻闻,你也是个学医的,抽烟你会不知道不好吗?我把烟没收了。你没有藏其他的烟吧,再说了,吃药是不能吸烟喝酒的。”
天闻一句话也不想说,但是姐姐问了又要回答——她只好搜索起那些已经极其模糊的知识——那些曾经花了极大力气学的条目此时就像就从来就没有记过思过。
她只好先感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