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天堂，啊，精神活性物质！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人造乐园！”
“闻——”
天闻突然想起了这些*养*症状，她打断了姐姐的话，语速飞快：
“里面翻滚着无数的神奇小动物，把什么弥散性神经疼；精神性运动迟滞；心境低落；快感缺失；认知功能损害；神经植物性紊乱通通压扁嚼嚼吃掉。什么无价值、无意义、无——有什么重要的吗。”
天闻一时激动，之后便是更深的无力感，有何作用？她颓废地靠在椅子上，几乎要滑下去了，喃喃道：
“现在的行为叫伴随精神激越，然后呢。”
“……闻闻，我、抱歉。这些烟真的会伤害你的身体，实在不行我给你买点好的，这个烟不是那些没钱的人才抽的么。”
“……”
天闻动也不想动，拉倒吧，其他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姐姐看着天闻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拾餐具。
刷完出门了。
天闻小姐就这样空虚到了黄昏，她一直反复倒放着自己再次控制不住伤害了姐姐的话语，她自我苛责：自己不仅无法正常生活，只是勉强活着，还要把无能的怒火发泄在最亲近的人身上……
她痛恨生活的一切，一切都是琐屑又无味，凌晨的仪式只是一种绝望的无声哀嚎，把希望寄托在戕戮自己的精神上。
就如天闻小姐所有的挣扎一般，都是以可控制的痛苦替代无边缘的模糊痛苦。
姐姐是不想刺激天闻，所以没有表现的失望乃至歇斯底里，只有眼中闪着泪光，不知在传递什么，但是天闻在一次又一次的回想中，那种眼神变成了嫌恶，一种俯视着无回收价值垃圾的眼神……
甚至是体恤，是没有任何评判的博爱。
正是因为天闻无价值的，所有姐姐对待自己的举动都是一种没有感情的工作态度，正如对待一件必须的、对自己无益的任务——为了自己的好心情，把着任务看成是伟大举动，好让自己接着坚持下去，这便是博爱，为了机器稳定运行的无私修理……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现在天闻已觉得姐姐的旧日情谊就要耗尽了，不、已经没有了，只差一点点？
只要天闻多多表现这无法自拔的精神自戕（残），姐姐会彻底抛下自己。
这样、这样——这样子……
简直太完美了！
早就该如此的！
没有拖累姐姐，就是自己最大的功绩了，活着就行，其他随便吧。
但是你要问天闻小姐会不会在那不知名的边缘故意毁坏自己的身体，天闻从不会，事实上，天闻小姐是个极其克制的人，如果要做，就要做绝——这不是已经做绝过一次了么？
现在只希望这些东西都快快消失——啊，在虚无中寻找答案——在繁多中弃置真理！
真是错谬？
——铛铛铛，叮当天使来啦！
叮咚……叮咚……
天闻就这样在姐姐的呼唤中没有任何感想地一起走向了昙音的家……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好像自己没有任何表情地坐到了最后。
深夜里，天闻回忆起了自己今天的举动，她特意等姐姐睡着后，蹲在卫生间，开始了名为受难－反抗－挣扎－反思的例常循环的最后一节。
实际上天闻也不觉得这能改变什么，只是这样做，好像自己努力了，好得了暂时的安慰。
这个卫生间的破门关不上……
幸好有个排风扇——天闻又点了一根，这是她回来后在电脑后面发现的，真好，天闻的幸运时刻！
天闻小姐深刻地检讨了自己，对关于姐姐到来一事的不严谨、不负责的态度，这是天闻最大的错处：x年x月x日x处客厅，天闻对于专项工作开展的不顺利……
总之，都是天闻小姐的错！
天闻想要回到那个虽然孤独，但至少还像个正常人的自己了。现在，她连什么是孤独都感受不到了——没了自我，只有一个承受这身体运行之苦的人是没有所谓的主体的，何来孤独一说？
明明自己只是长久地压抑着，事事听从别人的意见，从来不发表反对，按部就班完成着人生必要之事件的平庸人物，怎么就让这样的痛苦降临在自己身上。
是因为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说实话，自己原来也不苦啊，吃好喝好，这不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吗？
哈哈，现在，连吃好喝好也不太可能了，看来自己确确实实是个苦命人。
呵呵，天闻小姐说的真好，我们是要佩服她的归因逻辑。不过，这个世界，除了那些公理原则的现实运转，剩下的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么。
这时她不是在做梦吗，想要减轻自己身为人之失责的精神惩罚。
一个人吃好喝好就够了吗？
对于没有自我思考的人来说，吃好喝好，放凭着社会的一套共有模板使用情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哪怕是再愚笨的人，只要有了所谓的自由想法，就会陷入到人独属的痛苦当中——对于自己的生活产生了疑问，觉得自己不应该做什么什么。
此时有了清醒的认知，知道事不可为就不为，是正常人。
若是没有过思维训练，不知隐藏的是什么，便果断放弃。毕竟还有那么多值得往上爬，让自己过得更好的吊钩——是正常人。
假如受了绝望的打击，学会面对严苛的现实，那回到原始的欲望上，让自己麻木地生活——是个正常人。
要么有了依靠，哪怕是一点期望；或者一直以来幸福美满，有可以在一番冒险后，疲惫回到家的港湾，受了抚慰——是个正常人。
所以说这是一种现代病。
至于天闻小姐，她正好不符合任何一种，有认知；知道自己是谁；有完整的教育；没过绝望的现实压力；没有任何情感依靠。
只好滑了下去，那些变成正常人的条件这时再来，就没有任何用了。
绝望……
这就是天闻小姐的人生，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社会废物；一个只能苟且在生活夹缝的垃圾；一个没有任何人际关系的局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