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我的任何动作都无反应,这样下去只是徒劳的,没有我在这里,可能对于闻闻的生活会更好?无论在不在这里,闻闻都是那样的机械的活着,勉强能自理。
我不知道何样才好,终是绝望了,没有任何有效性的照顾……”
我安静地听着天隅的话,我知道她因为下午的什么事情而难过,想找个人倾诉,正好我这个陌生又值得信任的人出现了,于是没有任何评判,只是回应着“嗯”、“我在听”、“后来呢?”
天隅久久无话,终于艰涩开口,这时她冷静了:
“可能会对你、你对天闻的帮助有一些意义吧,我一直觉得——我从未思考过人生是怎样的,这个词说起来挺可笑的,人生!天闻为什么?我的妹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觉得天闻似乎在被什么东西追着,她也想寻找着什么,就算是变成了那副无知觉的样子,她还是想要追逐。
我被蒙蔽了,我不敢说闻闻的境况都是因了我,但我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因为我们是姐妹啊,她的痛苦我能体会到,只是、只是……
我不明白罢了。
直到第一眼见到闻闻那行尸走肉的样子,我被深深震撼了,什么破碎了,不能描述,甚不知何词形容,可能你对此有所理解,而我离开闻闻的家,坐着高铁,看着那些涌动的人群上去又下来,外面的风景一段又一段的重复,表面上它们繁复无章,好似有很多新奇之处,但只是田野、电杆、大棚、水泥的排列组合而已……
没有人,没有人在那里,只是一些死物而已……
我好像抓住了闻闻的情感,她的灵魂就在那些无机质的物质中飘荡。
是隔离、是冷漠、是我们赖于生存的空气,没有任何的置疑,就这样的生活,
就这样的里面,外面却浮着一层坚实的热情,这些情感就这样飘在外面,从来不会突破,就这样的东西充斥了整个世界,我置疑了。
我明白了,这不是一种病,一个躯体的残缺:
是一种难以承受的东西,猛然明白,这是恐怖的重量,将闻闻压垮了。
我费力地读了一些社科书籍,尽管还是不太懂,
但结论明了:一切都是荒漠,但人浑然不觉,恍若楼市,真实的城。
这些就够了,我之后只要有时间就回家见见闻闻,她也在慢慢变好。听到你救了闻闻的事情,这样的事,我感谢您,闻闻还活着,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只是,我还是不能真正接近,闻闻——我好难过。
这不是无用的,我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天隅不再说话,而我冷静地告诉了她一个小方法:不要说话,只用肢体行为代替语言,随后我鼓励了她,让天隅看到若自己没有经常去陪伴天闻,她会变的更糟糕。
天隅被我安慰了,我流缓的话抚慰了她,她最后感谢了我,表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而天隅也需要我的解惑。
她有礼貌的结束了电话,而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开始怀疑我自己了,我一直觉得所谓的话语只是一种社会交流的必要之物,我不觉得能够得到什么值得深切同情的东西。
一直以来,我所听到的话,都是那样的虚伪,说着自己的无能为力,实质上是:“我是更值得得到利益的”,当你真的帮助了,却发现人家要的原来是实际的物质利益,而不是什么——
表演,他们是在表演,从而讨得什么好处。
好啊,我看的这么明白,所以我要冷漠,因为我不是这样的人,是无法体会他们对于生存与享受的感觉的。
或许,只是因为我的位置决定了我们之间注定不可能有除了当贼或诈骗者之外的情感,而我一直想要得到,但是我是一个精明的人物,不会错谬的把这些情感应用到机器运转上。
那么我不就是压抑着的吗?这些情感既然是错误的,就不能够升华,而是以赤裸的欲望出现在没有规则束缚的场合。
听到天隅的话,我之前一直忽略的天闻的姐姐突然变的立体,我确实体会到了,当她痛苦诉说时,她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而是渴望一种深切的理解吧。
我被打动了,当天隅看着窗外不变的景色,明明飞逝而过却没有知觉到变化,就如那些流动的人群一样,它们是空虚的,它们并非操控着自己,而是被一个群体,一个集体意识所控制,没有自己的思想。
我不也是这样吗,那些表面上不同的诉求,终于——我虽知道是虚伪的,但是我也把它们看成是真实的一部分——显露了本相,是存在的空虚,意义之荒漠。
天闻,你是在经历绝望吗?事物的一切被人赋予的寄托都被剥离,裸露的物性——毫无目的,没有方向,只有单调运转着的循环……
所以你想要寻找不可能得到的自我意义,对着小花倾诉……
你错了,你与死物共情,只是一种虚幻,就让我成为你的小花吧……
不要抛弃自己,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是弃世,只留肉体。
天闻主动到车站送了姐姐,这是这几年的第一次。她看着天隅离开的背影……
她处于一种恍然无措中,在车站外面的长椅上坐下,烈阳让她留下汗水,但是天闻只是陷入了沉思。
天闻经历了生死交错,也有久久未能感受的温暖:天隅接纳了自己,没有指责自己,给了三次拥抱;昙音救了自己——并且是无求的善举。
昙音似乎还想找自己,看来聊的很愉快。姐姐再关系破冰后也会不断的关心自己,尽管方式可能不太符合天闻的想象,但是天闻感受到了姐姐的真诚。
最重要的是,天闻决定想让生活变的不一样——
那么什么是不一样?
难道只要活就行了吗?
不是的,只要活着,人就会以此为准,变的想要其他东西,比如事业、爱情等等,不会止步于此。
可以这样做吗?
活着是很容易的,在这个社会,想要填饱肚子是很容易满足,重点在于,能够得到……
幸福——
这是个想都不敢想的词汇,一想、可怜的脑袋又开始痛了起来。
天闻好久没有想过这个词汇了,有时候,在发呆时,这个令人恼人词汇会突然跳出来,说着要把天闻做成什么另一个天闻。
但是不允许呀,天闻不允许这个世界让自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