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啦——”
一阵刺耳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打断了海薇儿的脑补。
条件反射地抬眸望去。
有位高挑的女性自阴影中现身。
手中的提灯带来些许光亮，勾勒出她纤细凌厉的身形，一头灰色长发披散成闲适美好的模样，于步履之间轻轻飘动。
海薇儿一眼便认出来，这正是伊洛娜公国王储之一，圣剑继承者，自己的好徒弟，王女艾薇莉塔。
同时，前世的记忆碎片相继浮现。
目前这个时间点，洛兹公国——也就是海薇儿暗地里扶持的势力刚被伊洛娜讨灭不久，这自然而然引起了她的不满。
洛兹虽称不上大国，但好歹也算是她亲力亲为打造的一手暗棋，花了不少心血，若是使用得当，能为她日后覆灭伊洛娜省下不少麻烦。
这无疑是一招妙手，可海薇儿却唯独没想到，这不靠谱的洛兹居然跟路边一样，被艾薇莉塔随便带些人就踢死了，心里多少产生了些不平衡。
体现在日常生活里，则是一反既往的暴躁易怒，甚至有好几次，失手击伤了平民。
要知道在此之前，海薇儿一直都维持着平易近人的人设，更是不止一次教导过艾薇莉塔要时刻心怀良善。
如此一位良师益友忽然开始乱发脾气，这般反常情状，自然吸引了王女殿下的关注。
多番调查后，艾薇莉塔怀疑是有奸人冒充了自己亲爱的导师，便设计将海薇儿抓了起来，严刑审问。
幸亏彼时她足够随机应变，不知原委之下，非但没有暴露，反而还因此倒打对方一耙。
以至于之后的日子里，无论海薇儿提出什么过分要求，艾薇莉塔都百依百顺，尽量满足她。
想着，点了点头。
嗯，不愧是莫得感情的自己，这都能反过来把王女殿下当猴耍...
个鬼啊！
海薇儿脑门上，不禁冒出几滴冷汗。
按说有着上一世的大概记忆，这所谓的审问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危机——她只需要一比一复刻前世的操作就行。
然而问题也恰恰出在这。
海薇儿发现，自己竟打死也回忆不起来相关这场审问的任何细节了。
“...难道是过程太惨烈，触发保护机制了？”
海薇儿想着，不经意间又瞥见墙上的骇人器具，浑身一个寒颤。
完全有可能！
她可不会天真到以为这些刑具，只是看着好玩的。
不行，必须做点儿什么。
海薇儿如是想着，飞快思考起对策，只可惜时间不等人，她还没理出个所以然，艾薇莉塔便已来到近前。
她伫立，阴影投下，莫名带来些凉意，海薇儿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您醒啦？”
来人笑眯眯地蹲下，那双朱玉般的眸子紧紧盯住海薇儿，满是戏谑。
微光下，是一张精致绝伦的脸，肌肤胜雪，唇色如樱。
她的眼角微微上挑，蕴着几分慵懒与轻蔑，眸子里跳动着捉摸不定的笑意。
对视着，海薇儿可耻地咽了口唾沫，一时都忘了害怕。
不得不说，艾薇莉塔其人生得，的确是沉鱼落雁的那一档。
放到某些题材里，妥妥的万雌王御姐。
“真是令人意外呢，老师~”艾薇莉塔伸出纤长的食指，轻轻划上海薇儿被铁链束缚住的腕部，“我还以为您会多睡一会儿的。”
动作轻柔得近乎爱怜，却教人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好比被毒蛇舔了一下那么阴冷，惹得海薇儿阵阵心焦。
被这么一撩拨，她好不容易作出的一点儿心理准备，可算是全被扔水里去了，顺带着还带出一片鸟语花香。
什么神人啊！哪有在这种房间里不干正事光上手乱摸的！氛围对吗你就摸！
“殿下，您这是何意？”海薇儿虽心中抓狂，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她依从记忆维持着人设，试图交涉，“如果是在开玩笑的话，未免太过分了些。”
艾薇莉塔歪了歪脑袋，脸上依然挂着那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哦？老师觉得我在开玩笑吗？”她的目光在海薇儿身上游走着，带有某种审视的意味，“可依我看，在开玩笑的是您才对吧？”
“说真的，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迎着她冰冷视线，海薇儿不觉又瑟缩一下，她固然晓得对方迟早会变着法子试探自己的，可没料到上来就是这种直球，一时招架不住，只好缄口不言，权且装一装傻。
提灯的光晕洒在跪伏于地的少女身上，衬得其愈加娇小，淡粉色的长发在映射下，也染上了些许亮色。
沉默维持了片刻，直到艾薇莉塔眉头蓦地一蹙。
她起身，凝眸望着地上几乎快要缩成一团的海薇儿，心中不由困惑。
印象里的海薇儿，可不是个小角色，这人就算被抽得皮开肉绽，都还能咬牙切齿地骂过十八条街不带重样的，何时会变得这么怂了？
但很快，艾薇莉塔又握紧了拳。
不...是伪装。
这魔女...演技一向很好。
前世的事，就是教训。若非亲身所历，艾薇莉塔又怎能想得到，自己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萝莉导师，居然就是致使伊洛娜覆灭，数次伤她害她的幕后黑手？
还好，这一世她重生得恰巧，洛兹公国刚刚覆灭，海薇儿一人难免式微，未来的节制魔女，此刻在她眼里也不过就是个魔力出众点的凡人罢了。
作为伊洛娜的王储，她这次有足够多的手段和机会，好好将这毒妇与她的野心统统扼杀在摇篮里。
艾薇莉塔冷笑一声。
海薇儿...不管你想耍什么花招，都别想再指望我像上一世那般，重蹈覆辙。
“殿下，别闹了，”海薇儿强撑着，嘴角牵扯出一抹僵硬的弧度，“我只是个普通的魔法使罢了，能有什么事瞒着——”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
艾薇莉塔猛地抓住了铁链，用力向上提起。
突如其来的拉扯，让海薇儿不得不踉跄着站起，锁链深深陷入皮肉，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道道红痕。
“您最好说实话，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做出点什么。”
“嘶——疼...”海薇儿没顾得上回答，只是倒抽一口凉气，眉头下意识地皱紧。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节制魔女，没有大鸡蛋帮忙屏蔽痛觉剥去感情，自然少了前世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韧性。
光凭现在这副羸弱的身子，随便挨上一拳，估计都能哭好久，更别提是被这般粗暴对待。
“...”
艾薇莉塔无言看着这位曾令她无数次陷入噩梦的魔女，看着此刻的她褪去素来的优雅从容，空余下几分狼狈与慌乱。
眼神，不觉缓和了些。
呵，倒是有趣得很。
上一世，明明无论自己如何折磨她，她都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完全不为所动。
这会儿只是扯一扯，却像只纯良又怕疼的小白兔了。
是觉得自己身份不曾暴露，想示弱博取同情吗？
呵呵，演技不错。艾薇莉塔心想。
相比之前那视死如归的死鱼样，这副挣扎求存的作态，反而更能满足她心中，酝酿已久的扭曲欲念。
海薇儿，既然你想演，我当然会奉陪到底。
这一世，无论如何，你都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