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摇曳，星辰初升。
紧赶慢赶，海薇儿好歹是踩着乐曲响起的前奏，准时抵达了宴会厅。
少女一身白灰交织的礼服，裙摆轻盈若云，步伐间荡出柔和的涟漪。淡粉长发于流光溢彩中折射出柔润的光泽，宛若一朵含羞绽放的白蔷薇。
好不惹眼。
踏入厅内的瞬间，海薇儿顿时感受到些许视线投射而来。
她下意识紧了紧披肩，有些局促。
纸上得来终觉浅，虽说往日在游戏里很有扮靓的经验，可当亲身参与到这种宾客云集的大场合时，海薇儿方感受到那股难言的压力。
偏偏记忆中，也没有类似的经历供她参考排解。
之前的海薇儿向来独来独往，纵使贵为王女导师，也极少抛头露面，更遑论出席大宴。
无奈，她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进。
海薇儿轻抿着唇，穿过觥筹交错的宾客们，穿过四周或讶异、或古怪、或炽热的目光。
此番于前厅参宴的，大多为年轻的贵族子弟，自然无从知晓这位娇俏柔媚的女子，便是王女殿下的导师。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可否有幸得晓您的名讳？”
嘈杂中，忽地传来句热情洋溢的问候。
循声望去，但见一道绛紫色的身影，打扮得人模狗样，目光肆无忌惮地，正四处乱瞧着。
他见海薇儿瞥过来，立即收敛了视线，彬彬有礼地躬身行礼：“您好，在下弗雷尔·贝克曼，来自北部边境的伯爵之子。”
海薇儿微微欠身回了个礼，却并未停下，“您好，贝克曼先生。”
啧，好低级的搭讪话术...
她在心里啐了口，加快步速，只想尽快远离这个轻佻的公子哥。
“小姐，”可惜对方并未就此作罢，反而迈步跟上，“在下觉得与您颇有缘分，不如共饮一杯如何？”
虽说这位无名千金冷漠的作态有些招人厌烦，但身上那股不谙世事的天真，却是很对人胃口。
平日在贵族圈子厮混得久了，倒是鲜少能寻见这般嫩气的小羊羔。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海薇儿强忍着不适回绝，继续加快速度向前走去，却发现对方依旧穷追不舍。
这个公子哥显然是看准了她不熟悉此间环境，刻意挡在各个必经之路。
海薇儿心底不由升起一股烦躁，洛兹的刺客尚在暗处虎视眈眈，于这种场合闹僵关系只会让情况愈加复杂。
可若继续敷衍，这个不长眼的纨绔势必会更加得寸进尺。
正当她左右为难之际，忽觉有股香风笼罩。
海薇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于是心脏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弗雷尔少爷，”艾薇莉塔满是威仪的清冷嗓音于身后响起，“我记得北境最近遇到了些麻烦？令尊此番让你前来，便是为了讨论这事吧？”
那声音并不严厉，却自成一种凛冽的压迫感。
弗雷尔闻言明显一僵，面色立时变了，“这...还请王女殿下恕罪，我这就去确认相关事宜。”
见那虾头纨绔逃也似地离开，海薇儿不由暗自吐了吐舌头。
啧啧，不愧是王女殿下呀。
“老师，您到了多久了？怎的不先来找我？”艾薇莉塔转向海薇儿，语气温和。
她今晚换了一身净白戎装，金晃晃的肩章与胸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辅以几处亮金刺绣，衬得整个人英气非凡。
看得海薇儿一时有些呆愣。
御姐配西装，杀伤力的确是极大的。
她往脑海中的暖暖日记上，默默记了一笔。
“我...刚刚到，”海薇儿小声回答，“怕打扰到殿下您，就自己先走咯。”
“这是哪里的话，”艾薇莉塔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您可是我的老师，何谈打扰与否。”
“我巴不得您能早些来。”
海薇儿听着，不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倒是没看出来，艾薇莉塔所作所为，哪里将她当作了老师。
“那殿下之前也没提前通知我，不是吗？”海薇儿面色如常地顺着她力道往前走，嘴上却不肯吃亏，“让我一个人在这大厅里乱转好久。”
艾薇莉塔的脚步略微一顿，她侧目瞥向身旁的海薇儿，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里，似是藏着些微委屈与埋怨。
她心中微颤，后者这副从未显露的娇嗔模样，难免教人有些失神。
好一会儿，方有余地轻笑一声，“老师这是责怪我了？”
“哪里，我岂敢责怪殿下您。”海薇儿嘟囔一句，没再出声。
这话倒不假，伊洛娜内，君臣分明，她并非真的打算问责什么。
只是，被那纨绔纠缠的感觉，委实不太舒服，所以才随口一说。
她才不信对方没看到，前世记忆里的这一天，她前脚刚踏进宴会厅，就碰见了前来迎接的艾薇莉塔。
现在这般...是因为自己在之前那场审问里，表现得不遂人愿？
唉，自己这小徒弟，果然还在提防着自己。
如此想着，海薇儿不禁轻叹垂眸。
这么一垂眸，却是恰巧没能见到身旁人眸光一暗。
艾薇莉塔视线在海薇儿精致的小脸上停留许久，内心蓦然感到些微难以言喻地复杂。
犹记得上一世，海薇儿从未露出过这般柔弱的表情。
无论为敌为友，她永远都会是那个冷漠高傲、没有弱点的魔女，而非现今这般，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弃兽。
海薇儿...你究竟在捣什么鬼？
艾薇莉塔凝眸望着身旁的少女，仿佛望进一片迷雾，望得好不真切。
她突然有些后悔不久前的贸然举动，相比眼前这个生动鲜活、心思难猜的小姑娘，似乎还是上一世那个无情种，要好对付得多。
忖着，艾薇莉塔停下脚步。
海薇儿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趔趄。
“...殿下？”她疑惑侧头。
“老师，”艾薇莉塔目光灼灼，一字一顿道，“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太吵了。”
不等海薇儿回应，她便牵着对方朝走廊尽头快步走去。
一路上，雷厉风行，引来不少诧异的目光。
“殿下...晚宴快开始了，我们这是要去哪？”海薇儿被拽得莫名心慌，小小声开口。
却没有回答，艾薇莉塔只兀自走着。
海薇儿这才察觉到，她身上的氛围好像不太对劲。
细一打量那朱玉般美眸，品出几分愠怒。
昨夜的场景仿若重现，海薇儿悄悄咽了口唾沫。
这坏女人，突然又发什么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