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因何受整片拉珐尔大陆所忌惮？
所谓“具备超凡魔力适性的少女们”，说实在了就是一群厉害一点儿的魔法使。
而其拥有的独特体质，充其量也只能作为力量的来源，并不能拔高上限。
统合下来，“魔女”这一群体在实力上，似乎很难和拉珐尔的天花板划上等号。
可事实却是，大陆历史中曾发生过的数起灾厄事件，其背后大多存在着魔女的影子。
每一起都是惨绝人寰的悲剧，每一桩都导致了数以万计的丧生。
为何？区区“魔女”，何以至此？
初来乍到时，海薇儿曾对此感到颇为不解。
在她的认知里，拉珐尔这种高魔异世界，理应藏有不少深居简出的老怪物，对付她们可谓绰绰有余，哪怕做不到彻底清剿，却也不至于放任其四处作恶。
诚然，事实确如海薇儿所想。
隐世高人的确存在，而且数量还不少；他们每一位，都拥有着轻易覆灭一个王国的能力。
所谓的魔女，在他们面前更称不上一合之敌。
但，他们从不会试图从中干预。
并非不能，而是不愿。
“魔女的恐怖之处，并不在她们的力量有多强...”
海薇儿皱眉揉着太阳穴，俗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更好地应对当前困境，她想办法从世界意志那边偷了点情报过来。
虽暂时联系不上那个大鸡蛋，但一些基本信息似乎还是可以正常调用的。
“唔...魔女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纯粹的诅咒？”
正是，每位魔女诞生之际，都会伴随一种古老的诅咒。
“宽容”、“慈悲”、“誓约”...据其本性不同，她们所背负的诅咒也不尽相同。
强行杀死一位魔女，将会引爆其身负的诅咒，引发可怖的灾厄。
这个秘密只在少部分人之间流通，这也就是为何，魔女往往得不到清剿的真相。
没人愿意无端背负诅咒，放在那些身居高位的人身上，便更是如此。
“这不就一定时炸弹吗...谁碰谁倒霉。”海薇儿抿着唇不由吐槽，忽而想到大陆上传颂的“魔女必须死”的口号，又忆起自己之前的危险境地，暗自捏了把汗。
自己是不是差点...把艾薇莉塔给愉悦送走了？
想着脸一白，海薇儿赶紧甩了甩脑袋。
“不对不对，越想越偏了怎么。”
深呼吸几个来回，方堪堪找回思路。
“嗯...‘节制’的诅咒，”海薇儿一面翻找记忆，一面若有所思点点头，“是这样啊...”
冠以“节制”之名的诅咒，“未来视”，也即她身为魔女所背负之重。
节制魔女，能够预见未来，从而推演命运。
但，未来是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概念，每一个微小的改变，都可能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
为此，未来视的使用者若想找到一种最优解，往往不得不反复观测数次。
得知这般真相后，海薇儿没来由地一阵恶寒。
“啧，所以它才被称作诅咒啊...”
“未来视”，这种听上去便极为逆天的能力，并非命运馈赠魔女的礼物，恰恰相反，它是噬人心智的诅咒。
窥见未来的代价，是灵魂的溃散。
未来不是一条笔直的道路，而是一张无限延伸的网，无数可能交织其中。
每一次对未来的预测，其庞大的信息量都会对使用者的精神带来极其严重的负荷。
长此以往下去，对其精神状态乃至人格的影响几乎是显而易见。
实际上，历代节制魔女中，因过度依赖能力而陷入疯狂的个例可谓屡见不鲜。
在一次次的未来视中，她们对于“信息”与“知识”的渴求愈发强烈，直到逐渐分不清虚幻与现实，最终彻底迷失在自己的预言中，走上极端的道路。
“呜哇，听起来确实好吓人啊...”梳理完信息后，海薇儿一时间心乱如麻。
本来还打算用这能力先看看之后的发展，再作决定来着...
可这么一了解过后，心里又不禁打起退堂鼓。
她自知自己并非什么意志坚韧之人，能不能扛住未来视的反噬这一块，还得两说。
“唉...”
纠结间，海薇儿抱着双膝蜷缩起来，目光再次落在不远处的羊皮纸上。
窗外曦光依旧明媚，透过半掩的纱帘缝隙斜斜洒落，映得那契约越发地令人生畏。
“可恶...”她咬紧下唇，胸口泛起阵阵酸楚。
本以为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只要真心改好，至少也能保证安全问题，谁能料到事情发展竟会偏离轨道至此。
她将脸埋进膝盖间，思索着对策。
此时魔女的身份已经暴露，艾薇莉塔提出的契约又如此苛刻。
摘取九成的魔力回路，意味着她将失去赖以生存的根本，沦为任人宰割的废人。
但若是拒绝，下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海薇儿很清楚，在这个视魔女如寇仇的世界里，一旦被栽上魔女的名头，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哪怕真有艾薇莉塔死保自己，也不外如是。
要么答应，成为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傀儡，任人鱼肉。
要么拒绝，永远活在逃亡的阴影下，抑或...被当场了结。
好像是个死局。
“我到底该怎么办...”
海薇儿烦躁地闭上双眼，脑海中无端浮现出方才艾薇莉塔的神情。
那双赤眸中蕴含的情感复杂难辨，既有担忧，也有决断，乃至还有一丝她不愿承认的东西——掌控欲。
“我能相信她吗？”她扪心自问，却迟迟得不出答案。
“要不...赌一把？”
“不，我又能赌什么呢？”
“赌艾薇莉塔对我是真的关心，而不是单纯利用?”
做不到，显然做不到。
即使艾薇莉塔口口声声保证，这只是权宜之计，她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不会成为永久的枷锁。
海薇儿摇头，苦笑一声。
说到底，她们才认识多久而已？
知人知面难知心，她海薇儿固然愿意当个好导师，可也不代表她就愿意为此付出自由乃至生命。
命运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来得比较实在。
“唉...先用了再说吧...”
“未来视”的诅咒...三思而后，海薇儿最终还是决定尝试使用它。
尽管还有些害怕那所谓的副作用，但此刻关乎生死，又别无他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缓缓抬手，纤弱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奇异的符号，随后闭目，集中起精神。
随着动作，周遭景象仿佛出现了些微扭曲，她的额头上，也迅速渗出颗颗汗珠，面色逐渐苍白。
“只要小心一点，”她默念，“我只要看几个最关键的节点就好...不会有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