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心剧痛顺着脊背直窜大脑,海薇儿死死咬住下唇,倔强地不发出分毫声响。
鲜血顺着手腕汩汩流淌,在洁白的床单上绽开妖冶的红。
她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用力地向下切割。
第二刀,第三刀...刀刃在皮肤上不断划开伤口,每一次深入都像是在剥离灵魂。
“唔...”意识涣散着模糊了时间,海薇儿终于没忍住,闷哼一声。
“真是...”她苦笑,不住颤抖的手再也无法寸进,“明明才被折磨成那样,还以为多少会适应一点点呢...”
脑海涌上麻木的迟滞感,本能开始驱使身体抵御她这般自杀行为。
眼前一阵阵发黑,显然已到了极限,只怕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
可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海薇儿的头脑却诡异地清晰起来。
她听见门外传来的隐约声响,瞥见房间角落微微闪烁的红光。
果然有监视。
防止囚徒自杀的惯用手段,只要扫描到其生命体征出现异常,就会发出警报。
“不行...必须快一些...”海薇儿猛地一咬舌尖,“就差一点了...”
最后一刀落下,深可见骨的切口在左腕落成,鲜血喷溅的同时,微弱蓝光从伤口中溢出。
左臂失去知觉,魔力运转也完全停滞,右手的匕首瞬间消散。
“成了...”
那缕逸散的蓝光在空气中缓缓凝结、变形,最终化作一枚晶莹剔透的晶体悬浮在掌心,又渐次消散至透明。
虚弱感如潮水般袭来,海薇儿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后退直至撞上墙壁。
大量失血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面上却露出一抹微笑。
她成功了——既没有签下屈辱的契约,也没有贸然逃离公国,更没有坐以待毙。
通过切断一部分魔力回路,她既制造出一个足以蒙蔽所有人的假象,又保留了最后的底牌。
以生命力激发并融合魔力,外化回路。
这是魔女才会的技俩。
海薇儿靠在墙上,感受着体内魔力的流失,一种奇妙的解脱感悄然浮现。
她低头看着掌心中的那枚透明宝石,这是她魔力回路的一部分,必要时可以重新融入体内,以恢复部分魔力。
虽然只是一次性,而且效果还会有所亏损。
总也比沦落成废人,毫无还手之力要好。
“这样...应该足够了吧...”海薇儿轻叹,静静地等待着那个人就位。
没有让她久等。
房门几乎是被撞开的,艾薇莉塔快步上前,那双赤眸盈着盛怒,藏着惶恐。
“老师!您这是在干什么!”
海薇儿任由艾薇莉塔检查她的伤口,望着对方心急如焚的模样,她微微勾起唇角。
她赌对了,至少赌对了一半。
先前那次观测,她曾在零星闪烁的画面里看见了,看见一滩血泊和艾薇莉塔的满面悲恸。
虽没能辨明血泊中的身影,但直觉告诉海薇儿,那就是她。
再说,这未来视毕竟是她自己的能力,总不能给出啥完全与她无关的信息。
由此,海薇儿便想出一个计划。
而一切的先决条件,则建立在艾薇莉塔本人的态度上。
如果艾薇莉塔当真对她没有任何感情,那么这个计划也将毫无意义。
不过现在嘛...
“没什么,”海薇儿悄然藏起手中宝石,哑声道,“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艾薇莉塔正全神贯注处理着前者伤势,没能注意到这小动作。
她指尖泛着微弱的绿光,试图修复那些狰狞的伤口。
可纯粹魔力造成的伤势又哪里这般容易治愈?
固然她内里的虚弱状况已被缓和,但外在的视觉效果这一块,是怎么也轻易掩盖不下去的。
海薇儿特意用具象化的匕首自伤,就是为了营造这般难以复原的惨烈情状。
此刻,无论对方如何施为,那些伤口仍触目惊心地绽着,不时有蓝光从中渗出。
“您疯了吗!”艾薇莉塔目见此景忍不住地痛心,厉声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海薇儿只管看她生气又着急,偏偏又不敢对自己做什么的模样,心里没绷住,偷笑起来。
哎嘿,急了。
急了好呀,就怕你不急。
谁叫你之前那么过分。
“因为...”她笑够了才抬头,杏眸噙着泪光,全然一副楚楚可怜的少女作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我不想变成废人...不想被押上审判庭...更不想牵连到您,让您失望...”
说着,她故意让眼泪滑落,显得既无助又迷茫。
债多不压身,事已至此,海薇儿已完全不纠结于维持之前一贯的人设。
几天相处下来,艾薇莉塔看着像吃软不吃硬的,如果表露软弱真能搏得关心,那她宁肯一辈子当只软绵绵的小羊。
艾薇莉塔闻言,身形果然一滞,她沉默,好一会儿才重新处理起海薇儿的伤口。
“您就不能...”
“我不能!”海薇儿陡然提高声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我不可能交出魔力回路。”
说完她顿了顿,声音又低下去,“它是我的全部了...失去了它,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与其交出它,还不如我自己亲手毁掉它...”
艾薇莉塔的手僵在半空,神色晦暗不明。
“可您这样做,跟自杀又有什么区别?切断魔力回路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您会因此失去大部分魔力,甚至危及生命。”
“这可比摘除回路,来得更危险更严重。”
海薇儿听到她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些许哽咽,稍稍偏头,正巧看见那双赤眸中一闪而逝的愧疚。
视线相交,她故作凄惨一笑,很快又移开眼神。
垂眸,佯作思考。
不出所料,局面正在按她预想发展——这位王女殿下对自己的确怀有某些不寻常的感情,至于究竟为何,程度又是否深刻,现在倒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拿捏住这份心理。
“我当然知道,”海薇儿轻声道,语气中恰到好处地带了些委屈,“但这总好过成为一个任由摆布的废人。至少...”
至少什么,她没说出来。
但艾薇莉塔依稀懂了。
房内一时寂静无声,良久,艾薇莉塔方叹了口气,无奈接话:
“之前那次也是,您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您擅自做出这般鲁莽的行为,只会乱上添乱。”
“我毕竟不是圣人,您就不怕我因此厌恶您,甚至不管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