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确问到海薇儿了。
现今这状况，艾薇莉塔要是一狠心，的确有点儿危险。
不过嘛...前提是她真的狠得下这个心。
“如果这样能让您讨厌我，或许也不是件坏事。”海薇儿侧过头，假装擦拭眼泪，“在拉珐尔，没人会待见一位魔女，殿下您早点和我划清界限，是对的。”
“够了，您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自暴自弃了？”艾薇莉塔蹙起眉头，“您知道我不会有这种意思，也不必再试探我了。”
海薇儿闻言，不由眨了眨眼。
这话分明是斥责，可她听着话里话外，都是藏不住的忧虑。
撒娇妹妹果真最好命，这招还真管用。
瞥见艾薇莉塔面上密布的愁云，海薇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算了，还是给王女殿下留点儿面子，见好就收。
海薇儿摇摇头，收敛起表演的成分，调整好姿态重新望向对方。
“好吧，”她开口，直奔主题，“那依殿下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艾薇莉塔见她这般，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紧绷的身子明显放松了些。
她从未觉得海薇儿有如此难缠过，印象中的节制魔女遇事谨慎步步为营，哪会像现在这样，做什么都罔顾后果，做错了事还喜欢卖可怜，教人根本招架不住。
不过还好，此刻那个熟悉的海薇儿终于又回来了。
这至少能让她分出心好好思考对策，夺回主导权。
“首先，契约当然不可作废。”
“这不只关乎我们自己的意见，”艾薇莉塔蹙眉，语重心长道，“我们需要面对的是伊洛娜全民，乃至整个大陆。”
“我懂，”海薇儿轻叹，“您是想保护我，只是方式过于激烈了。”
艾薇莉塔没有否认。
“可您有没有想过，魔力回路一经摘除，就算真的完整归还，它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破镜难圆，殿下。”
“我知道，所以我会补偿您，”艾薇莉塔有些无奈，“无论您失去多少，我都会想办法弥补。”
海薇儿听完，心中五味杂陈。
这番话表面真诚，实际上却完全避开了核心矛盾。
契约的前提依旧建立在对她的单方面控制之上。
“殿下，”海薇儿深吸一口气，决定摊牌，“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
她抬起自己受伤的左臂，“正如您所见，我切断了一部分回路。”
“这样做的后果我很清楚，轻则毁损魔力，重则殒命。”
——这话当然是唬人的，她还没有傻到去赌命自杀。
只是眼下她需要争取足够的谈判空间，编胡话自然是能多严重有多严重，最好能直接把人给忽悠瘸。
反正王女殿下又不是魔女，没处求证去。
“我算幸运的，没有当场暴毙。”
“但即便如此，我也失去了相当一部分施法能力，身体也变得极其虚弱。”
艾薇莉塔安静听着，没有打断。
海薇儿偷瞄一眼，见得对方脸色难看，心里暗爽，继续毅然而然道：
“殿下，我想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将自己的命运轻易交由他人，为此，我宁肯承受任何痛苦，宁肯去死。”
“...”艾薇莉塔眯起眼睛，能明显感受到她周遭氛围变得压抑。
“所以，这就是您的答案？”
“用这种方式逃避我的提议？否定我的决心？”
“不，”海薇儿强逼自己对上她目光，“这是妥协——我不愿成为囿于契约的奴隶，但也不想让您为难。”
“现在，我的实力大损，不再具有威胁。”
“同时，由于主动切断了部分回路，外界也不会从我身上察觉到明显的魔力波动，您的处境也不会太难。”
说到这里，海薇儿稍作停顿，“当然，我也可以签订那份契约，但某些条件必须进行适当的修改。”
“您想怎么改？”艾薇莉塔冷冷地问。
“五成，魔力回路我最多只能交出五成。”
“其次，约束条款应当是双向的。”
“伊洛娜内的公序良俗，我不会违反。”
“且在合理的前提下，我可以全权听从殿下您的指示。”
“与之相对的，您以及伊洛娜必须尊重我，不得做出任何有损人格、危害性命的行为。”
艾薇莉塔听完海薇儿的条件，沉吟了阵。
“您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老师。”她淡淡开口，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
海薇儿不置可否，静静地与之对视。
“您以为，这样就能够逃脱出去？”艾薇莉塔忽而倾身向前，抓起她左腕，“做出这种反抗，只会让我更烦躁更失控...更心疼您。”
她纤长的手指抚上海薇儿脸颊，一寸一寸地轻抚而过，引起阵阵恶寒。
“我会答应您的条件，不，我可以陪您演一场戏。”
“您不用交出回路了——反正现在这样子，那些蠢货也检测不出来。”
“您只需要在明天的审判庭上，证明自己的无害性，剩下其他的所有，都交给我。”
“殿下...”海薇儿望着艾薇莉塔那双赤红眸中流转的异彩，心弦不禁绷紧。
对方突然之间的举动还有这番发言，属实给她整不会了。
这氛围，莫名令海薇儿想起最初那会儿，被绑在地牢下边“严刑”审问的景象。
彼时的艾薇莉塔，大抵也与现在并无大异，整个人都透着股狂气，颇有种...呃...病娇气质。
兴许是觉得不堪回首吧，她一直以来都下意识避开思考这一点，自然也没将其纳入考虑。
这下可好，谁知翻车就在一念间。
脸上传来的触感炽热又冰冷，扰得海薇儿手心直冒汗。
直到逃也似偏开头躲开，才冷静些许下来。
艾薇莉塔不急也不恼，安安静静看着这边，唇角带笑。
“如何？”她轻声问。
总觉得下一秒她掏把柴刀出来都不意外。
“当，当然可以...”海薇儿颤巍巍挪开视线，不是很敢看她。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恰恰好又打开王女殿下的奇怪小开关。
“嗯，很好。”艾薇莉塔满意地点了点头。
海薇儿松了口气。
但很快。
“但是，”艾薇莉塔话锋一转，伸出手捏住海薇儿下巴，将她脸扳正过来，“您今日此举，必须付出代价。”
“啊...啊？”
猝不及防与之对视，海薇儿撞上她视线，登时被灼得不知所措，脸上红霞飞舞。
“您刚才说，宁可承受任何痛苦，宁肯去死，也不愿将命运交由他人。”艾薇莉塔慢条斯理地说着，手指来回轻蹭着她下巴，像是在逗弄一只小猫，“我很欣赏这种态度。”
“可是老师，您忘了吗？”她凑近海薇儿，轻舔后者耳垂，“您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