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魔法实验室内,气氛比往常更加凝重。
维罗妮卡没有立刻开始新的实验,而是将一份由露娜整理、阿卡西娅补充的训练报告,以及她自己对能量核心残骸的分析结果,一并摊开在夜璃面前。
“亲爱的,我想我们需要认真谈谈在训练场上发生的事了。”
维罗妮卡的表情是少有的严肃,紫眸中闪烁着微妙的光芒,“根据露娜的记录,在能量失控的瞬间,你与紫晶的连接非但没有中断,反而在极短时间内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峰值。紫晶爆发出的速度与反应,远超它平时的生理极限。”
说着她拿起一块焦黑的能量核心碎片对夜璃继续说道:“而对我手中的这块碎片进行分析得知,在它彻底过载前,其能量流动曾受到一股极其短暂、但位阶极高的未知力量干扰,正是这干扰导致了它的最终崩溃。而这股力量的属性……与我已知的任何魔法体系都不相符,却与你自身血脉有着微弱的同源性。”
夜璃闻言,心脏微微收紧,她回想起白天发生的意外,低声道:“维罗妮卡姐姐,你是说……是我体内的力量,不仅影响了紫晶,还弄坏了那个装置?”
夜璃闻言有些难以置信。
难道真的是自己体内隐藏的力量导致意外的发生?
就在夜璃愣神之际,维罗妮卡缓缓开口道
“更准确地说,是在极端压力下,你的精神、你的血脉之力,与紫晶的生命力量产生了一次无意识的、剧烈的共鸣。”
维罗妮卡纠正道,她的指尖点在报告的数据图上,“看这里,你传递的不再是具体的指令或图像,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生存意图’。紫晶接收并执行了它,而你的血脉之力,在那一刻被动地、微量地融入了这种共鸣,起到了类似‘催化剂’和‘增幅器’的作用,短暂地提升了紫晶的潜能,同时也干扰了不稳定的能量核心。”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夜璃的目光充满了研究者的狂热与作为导师的担忧:“这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测,你的‘心灵连接’天赋,与你继承的魔神血脉,并非独立存在,它们可以相互影响,甚至……融合产生质变。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运作模式!”
“但这很危险,对吗?”夜璃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潜台词,“我无法控制它。这次只是意外,如果下次再……”
夜璃不敢再说下去。
“如果下次在更危险的场合失控,后果不堪设想。”维罗妮卡接上了她的话,语气沉重,“不受控的力量是灾难。我们必须弄明白这种共鸣的触发条件、运作机制,以及最重要的,如何引导和控制它。”
她站起身,在实验室内踱步:“常规的精神力训练和魔法学习必须继续,这是基础。但同时,我们需要设计一套专门的、循序渐进的适应性练习,来帮助你感知、熟悉并尝试接触你血脉深处的那股力量。这不是为了立刻掌握它,而是为了让你在它再次被引动时,不再完全被动。”
“嗯,我知道了。”
夜璃双手微微握拳,用力点了点头。
·······
接下来的日子,夜璃的课程表变得更加紧凑且富有挑战性。
在维罗妮卡的实验室里,除了继续与各种魔法造物、元素载体进行连接尝试,以拓宽“心灵连接”的广度外,新增了一项“深度冥想”。
在静心头环和数种安神药剂的辅助下,夜璃需要尝试沉入自己的精神最深处,去“感受”那份如同沉睡巨龙般蛰伏在血脉中的力量。
这个过程极其枯燥且进展缓慢,大多数时候她只能捕捉到一片深邃的黑暗与寂静,偶尔才能感受到一丝如同深渊呼吸般的、极其微弱的能量脉动。但维罗妮卡坚持认为,这种“熟悉感”的积累至关重要。
而在阿卡西娅的训练场上,训练模式也发生了改变。
阿卡西娅不再一味追求极限环境下的抗干扰,而是开始加入更多“突发性”和“不可预测性”的小型危机模拟。
她的目的不再是测试连接的稳定性极限,而是观察夜璃在面临真正突如其来的压力时,精神与身体的本能反应,试图捕捉那神秘共鸣可能出现的细微前兆。
“注意你的呼吸,小不点!”阿卡西娅在又一次模拟袭击后喊道,“在你感觉到极度危险的瞬间,你的呼吸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停滞,精神力会下意识地高度收缩!就是那个瞬间!尝试在那个瞬间,不是向外释放意念,而是向内收敛,感受你身体内部的变化!”
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在电光火石的危机时刻,保持冷静已属不易,还要分心去内视自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夜璃一次次失败,有时甚至会因为刻意分心内视而导致外部反应迟钝,被模拟的攻击“命中”。
虽然被命中了,但她也并非全无收获。
在一次躲避阿卡西娅极其刁钻的侧面切入时,她险之又险地借助紫晶的视野共享避开,在那心神紧绷到极致的刹那,她似乎真的捕捉到了体内那丝力量极其微弱的“颤动”,如同弦音初响,转瞬即逝。
虽然未能引动任何共鸣,却让她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它的存在,而不仅仅是知道它的存在。
它就像是夜璃身体的保护系统一样,只有在她受到危险的时候才会有所反应,而反应程度则取决于危险的程度。
越是惊心动魄的危机,夜璃体内的那股力量越是躁动不安。
但危险解除以后,它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训练结束后,夜璃疲惫地坐在地上,靠着紫晶。
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感觉怎么样?”阿卡西娅递给她水囊,在她身边坐下。
“很难。”夜璃老实回答,声音有些沙哑,“就像……同时要驾驭两匹朝着不同方向狂奔的梦魇兽。一匹是我和紫晶的连接,另一匹是我身体里的……那个。”
阿卡西娅看着远方沉落的夕阳,金色的眼眸映着余晖:“力量从来都不是温顺的坐骑,小不点。越是强大的力量,越是桀骜不驯。驯服它们的过程,就是强者之路。你觉得我和‘闪电’的配合怎么样?”
“天衣无缝。”夜璃由衷地说。
“那也是摔了无数次,磨合了无数个日夜才换来的。”阿卡西娅淡淡道,“对你来说,只是你要磨合的,多了一个藏在你自己身体里的‘伙伴’,而且这个伙伴的脾气,可能比紫晶和‘闪电’加起来还要大得多。”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记住那种感觉,记住力量悸动瞬间的征兆。下次,试着在它‘醒’过来之前,先伸出手,打个招呼。”
夜璃若有所悟。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夕阳的光芒透过她的指缝,在地面上形成数道阴影。
是的,她体内沉睡着另一个“伙伴”,一个强大而陌生的伙伴。她不能恐惧它,也不能放任它。
她必须学会了解它,与它沟通,最终……与它并肩而行。
而此时夜璃的内心深处,一道幽暗的火苗正在徐徐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