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咬牙切齿地，几乎是粗暴地合上了那个奢华礼盒的盖子，仿佛要将所有的羞辱和怒火都关进去！
她死死攥着盒子，指甲几乎要掐进天鹅绒里，猛地转身，在一片或明或暗的注视和窃窃私语中，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速离开了主楼门口。
她需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立刻！
马上！
她一头扎进教学楼旁边一处僻静的回廊角落，这里通常很少有人经过。
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墙，伊莎贝拉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因愤怒和难堪而剧烈起伏。
她一把掏出自己的虚空终端，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着，几乎是戳着屏幕，飞快地找到了塞西莉娅的联络码，狠狠地按下了呼叫键。
通讯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了，显然，另一端的塞西莉娅也在密切关注着这边的“战况”。
“伊莎？怎么样？她收下了吗？是不是很开心？是不是立刻就跟你和好了？”塞西莉娅的声音透过终端传来，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期待和得意，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成功的画面。
然而……
“收下个屁！”伊莎贝拉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甚至有些破音，“她倒是嘴上说了接受我的道歉！但她根本就没收下我的礼物！连看都没多看两眼！最后……最后她居然还对我说，要我去跟那个艾莉西娅道歉！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伊莎贝拉去道歉？！”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在空旷的回廊里回荡。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下，显然这个结果也超出了塞西莉娅的预料。
几秒后，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意外和重新评估的审慎：“……居然拒绝了吗？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是夜璃·卡斯兰娜，魔族唯一的公主，王宫里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一顶冠冕虽然珍贵，但恐怕还不足以让她瞬间转变态度……看来这位小公主，没有我们最初想象的那么好解决啊。”
她开始给自己找补，并迅速调整策略。
“塞西莉娅！早知道就不听你的这个破计划了！我的脸今天都丢光了！现在全校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伊莎贝拉迁怒地抱怨道，感觉从未如此丢人过。
“冷静点，伊莎。”塞西莉娅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失败乃成功之母，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我们通过这次尝试，对夜璃·卡斯兰娜的了解又多了一分，这才是最重要的。失败了大不了重新开始，重要的是下一步的行动。”她总是能在情绪失控的伊莎贝拉面前保持相对的“理智”。
“下一步？还有什么下一步？！我都这样了！”伊莎贝拉依旧愤愤不平。
“你刚才说，她提到了艾莉西娅，对吗？”塞西莉娅的声音里透出精明的算计。
“提了又怎么样？！”伊莎贝拉大声喊道，语气充满了不屑和愤怒，“难道你还真要我屈尊降贵，去给月影家那个废物，那个社恐的小透明道歉吗？！不可能！绝不可能！”让她去给艾莉西娅道歉，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伊莎！你别老是这么容易激动！听我把话说完！”塞西莉娅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训斥的意味，“我可没说要你真的去跟她道歉，把自己放到更低的姿态。那样的话，我们阿斯塔特和霍恩海姆家族的脸面往哪儿放？”
伊莎贝拉稍微冷静了一点，但语气依然很冲：“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既然直接讨好公主殿下这条‘上层路线’暂时走不通，效果不佳，那我们就换一种方式。”塞西莉娅的声音压低了少许，带着一种阴冷的意味，“曲线救国，或者说得更直白点——围点打援。”
“什么方式？”伊莎贝拉被她的话吸引了。
“公主殿下似乎很在意那个小透明艾莉西娅，甚至特意点名让你去给她道歉，这说明什么？”塞西莉娅引导着伊莎贝拉的思路。
“说明她眼睛瞎了！”伊莎贝拉没好气地说。
“……说明那个小透明在她心里还是有一定的分量，至少是目前为止，公主在学校里为数不多愿意亲近的人。”塞西莉娅分析道，“既然我们暂时动不了公主，那为什么不对她‘在意’的人做点什么呢？”
她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恶意的暗示：“我们就把注意力和手段，稍微转移到那个艾莉西娅身上就好了。让那个小透明清楚地知道，正是因为她，尊贵的阿斯塔特家的大小姐，今天才受到了多大的委屈和羞辱！让她活在恐惧和自责里！”
“夜璃殿下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在那个废物身边吧？”塞西莉娅冷笑一声，“只要找到机会，我们完全可以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让她离公主远点，或者……让她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就算我们对她做了什么，以她那个懦弱胆小，社恐自闭的性格，你觉得她敢跟夜璃殿下告状吗？恐怕只会自己默默忍受吧。”
“哼，这倒是……”伊莎贝拉想了想艾莉西娅那副总是低着头，恨不得缩进墙里的样子，觉得塞西莉娅说得很有道理。
拿夜璃没办法，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月影家的小透明？正好可以趁机把今天受的气，好好出一出！
“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公主殿下的底线，看看她对这个‘朋友’到底有多在意。同时，也能给我们自己出出气。一举多得，不是吗？”塞西莉娅最后总结道，语气里充满了蛊惑。
伊莎贝拉听完，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阴冷的、带着报复快感的算计所取代。她想象着艾莉西娅被她们捉弄、恐吓后瑟瑟发抖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
“嗯……”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变得冰冷而危险，“塞西莉娅，你说得……有道理。”
……
与此同时，夜璃已经走进了教学主楼。
走廊里依旧有不少学生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但相比刚才门口的轰动，已经平静了不少。
她并不知道伊莎贝拉和塞西莉娅正在酝酿着针对她新朋友的恶意。
“露娜，”夜璃一边走一边小声问，“我刚才……那样拒绝她，会不会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她毕竟骨子里还是个成年人，还是会下意识地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过于直接和伤人。
虽然她不后悔拒绝那份别有用心的礼物。
“您做得非常正确，夜璃殿下。”露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而肯定，“那份礼物价值过高，且动机不纯。您若收下，反而会落人口实，被认为可以被财物打动，甚至与阿斯塔特家族有过密的牵扯。您让她去向直接的受害者艾莉西娅道歉，更是合乎情理，无人可以指摘。您的处理方式既保持了王室尊严，也表明了您的立场。”
我的立场吗？
听到露娜的分析，夜璃心里那一点点不确定也烟消云散了。
确实，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处事不能只凭个人好恶，还需要考虑更多。
“而且，”露娜补充道，声音微冷，“伊莎贝拉小姐的‘道歉’，毫无诚意可言。”
“嗯，我知道了。”夜璃点点头，不再多想这件事。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她走进教室，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那个靠窗的角落。
艾莉西娅果然已经在那里了，她依旧是那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隐藏在世界之外的样子，低着头，亚麻色的长发垂下来，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但似乎感觉到夜璃的视线，她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夜璃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那个角落走了过去。
“早上好，艾莉西娅。”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友好又不会太过热情，以免吓到对方。
艾莉西娅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才极其缓慢地，如同慢动作回放一样抬起头，露出一双带着惊讶和惶恐的绿色眼眸。
“早、早上好……夜、夜璃殿下……”她的声音细若蚊蝇，脸颊微微泛红，似乎对于公主殿下主动跟她打招呼感到非常不知所措。
“昨天……谢谢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夜璃在她前面的座位坐下，转过身看着她说道。
“不、不客气……是、是我的荣幸……”艾莉西娅的声音更小了，几乎要把头埋进桌子底下。
看着对方这副社恐晚期，沟通困难的样子，夜璃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努力找话题：“那个……伊莎贝拉后来，有没有再找你麻烦？”她还是有点担心昨天的事情会给艾莉西娅带来后续的困扰。
艾莉西娅猛地摇头，动作幅度大到让她柔顺的头发都甩动起来：“没、没有！谢谢夜璃殿下关心！”她似乎很怕给夜璃添麻烦。
就在这时，上课的预备铃声响起了。
夜璃只好暂时结束这艰难的对话，转过身准备上课。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之后，艾莉西娅偷偷望着她背影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与不安，还有一丝深深的忧虑。
艾莉西娅并不傻，她很清楚，伊莎贝拉那样的人，在夜璃那里吃了亏，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最可能的出气筒，就是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一种不好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她的心脏，令她感到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