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夜璃端着果汁，步伐平稳地径直朝自己走来，伊莎贝拉和塞西莉娅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脸色煞白，身体僵硬得如同两尊石雕，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喉咙。
周围喧嚣的宴会氛围，悠扬的音乐，宾客的谈笑风生，仿佛瞬间离她们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不断逼近，带着无形威压的紫发身影。
她来了！
她终于要在开场舞大出风头之后，腾出手来料理我们这两个“失败者”和“前欺辱者”了！
她会说什么？会如何当众羞辱我们？会宣布某种更可怕严厉的惩罚吗？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她们，让她们几乎无法呼吸，指尖冰凉。
莉莉娅也立刻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生怕伊莎贝拉她们再说出什么蠢话或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
艾莉西娅更是紧张的下意识抓住了莉莉娅的衣袖，小脸写满了担忧。
夜璃在两人面前站定，她娇小的身影却仿佛投下了令人窒息的阴影。
她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平静得近乎淡漠的紫眸，淡淡地扫过伊莎贝拉和塞西莉娅惨白如纸，写满惊恐的脸，以及她们因为极度紧张而无法抑制，微微颤抖的手。
这短暂的沉默，对于伊莎贝拉和塞西莉娅而言，无异于最残酷的精神煎熬，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就在伊莎贝拉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全靠塞西莉娅暗中搀扶时，夜璃开口了。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喜怒情绪，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杂，传入两人耳中：
“那两份魔法契约，我让露娜销毁了。”
简单的一句话，如同最猛烈的惊雷在两人耳边轰然炸响！
销……销毁了？！那个让她们感到无比屈辱、绝望、如同灵魂被套上沉重枷锁的卖身契……竟然被……彻底销毁了？！不是暂时解除约束，而是永久性销毁了？！
巨大的震惊甚至瞬间冲垮了恐惧，两人猛地抬起头，瞳孔剧烈收缩，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难以置信和彻底的茫然困惑，呆呆地看着眼前神色平静的夜璃，大脑完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完全不符合魔族的常理！她不是应该用那份契约牢牢控制住她们，肆意驱使她们吗？
夜璃将她们剧烈波动的情绪尽收眼底，继续用那平稳的语调说道：“莉莉娅的做法，过于极端，也并非我的本意。我从未想过，也不屑于用那种绝对掌控的方式去束缚任何人。”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紫色的眼眸注视着她们，问出了一个让两人大脑再次宕机的问题：
“你们愿意尝试着，当我的朋友吗？”
“朋……朋友？！”伊莎贝拉机械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听到了比魔神降临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声音嘶哑得不像她自己。
这个词从魔族公主口中说出，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荒谬和……令人不安。
塞西莉娅也彻底愣住了，大脑的思考能力完全瘫痪。经历了之前的冲突、威胁、强制签约、再到契约莫名消失……现在，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竟然问她们愿不愿意做朋友？
这巨大的转折让她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相信。
“你们不需要立刻回答我。”夜璃并没有期待她们立刻给出回应，“你们可以好好想一想，不必急于一时。反正最终的选择权，始终在你们自己手上。”
她的话语清晰而坚定：“我不会强求任何人成为我的奴隶或者手下，销毁那两份契约，就是我最明确的证明和诚意。当然，”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属于上位者的笃定，“你们若经过深思熟虑，最终还是觉得不想与我成为朋友，也完全没有问题。毕竟，以我的身份和未来而言，我并不会缺少愿意与我结交的人。好了，我想说的就这么多。”
她晃了晃手中果汁杯，最后说道：“放轻松点，大家今晚都是来参加宴会的。你们也可以自由的享受这场宴会。”
说完这番石破天惊的话，夜璃没有再停留，也没有等待她们任何形式的回应，仿佛只是来完成一个告知和提议。
她将手中杯子里的果汁喝完，随手递给旁边侍立的侍者，然后转身，迈着依旧平稳淡定的步伐，径直离开了，留下两个如同灵魂出窍般的伊莎贝拉和塞西莉娅。
远处的莉莉娅紧紧盯着这一幕，虽然听不清具体的对话内容，但能从夜璃平静离开，而伊莎贝拉两人那副仿佛被雷劈过，三观尽碎般的震惊石化反应中推断出，谈话内容绝对非同寻常，而且似乎……并没有朝坏的方向发展？
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庆幸她们没有在极度恐惧下再次犯傻冒犯殿下，同时，也对夜璃殿下驾驭人心，处理复杂局面的手段感到愈发深不可测和敬畏。
这位小公主的行事风格，完全无法用常理揣度。
她身旁的艾莉西娅看到夜璃平静地离开，而伊莎贝拉她们似乎也没有受到责难的样子，也稍稍安心，轻轻松开了紧紧抓着莉莉娅衣袖的手，小声松了口气：“呼……还好……没事。”
而一直在美食区看似埋头苦吃，实则绝大部分注意力都如同隐形触须般停留在夜璃身上的维罗妮卡，透过她那宽大帽檐的缝隙，将刚才那短暂交流的全程尽收眼底。
她摇晃着杯中色泽诡异的魔药饮料，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而微妙的弧度。
“哎呀呀～”她低头轻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手握绝对优势和把柄，居然选择了最‘麻烦’的一条路——给予选择权？没有利用身份强压，而是试图……播种？啧，赛琳娜，你可是生了个不得了的小狐狸呢～”她惬意地抿了一口饮料，紫晶色的眼眸中兴趣盎然。
此时依旧处于震撼与混乱风暴中的伊莎贝拉和塞西莉娅。
过了好半晌，伊莎贝拉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极其干涩，梦游般地问道：“夜璃殿下……她……她刚才是什么意思？要我们……自己选？”
塞西莉娅的眼神依旧有些发直，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努力消化着刚才的信息：“看……看样子是的……她销毁了契约，然后……问我们要不要做……朋友？”她自己说出这个词都觉得无比荒谬，但确是事实。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伊莎拉完全失去了方寸，大脑一片空白。预期的惩罚没有到来，却迎来了一个更让她们不知所措的提议。
塞西莉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一点：“……不知道。但至少……至少现在看来，夜璃殿下并没有要当场为难我们的意思。她似乎……是认真的？”她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就像她说的，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恐惧似乎褪去了一些，但另一种更强烈的不安和困惑涌了上来。
此时夜璃在与伊莎贝拉她们进行完那场简短的，“单方面”的谈话后，便直接回到了艾莉西娅和莉莉娅所在的角落。
“夜璃殿下，您回来了。”莉莉娅立刻恭敬地问候，同时小心地观察着夜璃的脸色。
“嗯。”夜璃点点头，表情轻松自然，仿佛刚才只是去和人闲聊了两句。
她看向依旧有些拘谨的艾莉西娅，语气温和地问道：“怎么样？还适应吗？有没有被吓到？”
艾莉西娅连忙摇头，小声说：“还、还好……谢谢殿下关心。就是……还是有点紧张。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盛大的宴会……”
“放松点，就当是来玩的。”夜璃试图安抚她，然后很自然地说道，“以后你要是想来王宫玩，或者想参加类似的宴会，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诶？这……这怎么好意思……”艾莉西娅受宠若惊，脸颊泛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夜璃歪头看她，语气理所当然，“我们是朋友嘛。”她说着，目光又转向一旁的莉莉娅，补充道，“你要是觉得一个人不好意思，就叫上莉莉娅一起来好了。多个人也热闹点。”
突然被点名的莉莉娅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这怎么还有我的事情？”
她没想到夜璃会突然把她也拉进来。
夜璃看向她，紫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澄澈的笑意，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朋友嘛，当然要相互照顾，一起玩才开心啊。”
简单的话语，却让莉莉娅和艾莉西娅都微微一怔。朋友……相互照顾……一起玩……这些词汇从一位身份尊贵的公主口中如此自然地说出，带着一种温暖而纯粹的力量，悄然拨动了她们的心弦。
角落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更加柔和了起来。
与不远处依旧处于震惊迷茫中的伊莎贝拉和塞西莉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晚的宴会，对每个人来说，似乎都意味着一场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