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丝绸在香克·维尔枔迈步时泛起波纹,如同夜幕下的薰衣草田。她指尖划过颈间唯一的饰品——一枚嵌着紫水晶的银质锁骨链,冰凉触感让她绷紧的神经稍稍安定。
身旁的安德鲁像一柄出鞘的剑,黑色礼服衬得他轮廓愈发锋利,银灰色领针在烛火中泛着寒光。
"拜托啦,我的安德鲁,等一下面对那两位客人一定要说句话呀。"香克在登记处前低语,摘下帽檐时金发如瀑倾泻。记录员盯着她蓝得惊人的眼睛,立刻躬身:"维尔枔小姐!您父母..."
"他们与舍妹稍后就到。"她微笑时睫毛投下的阴影掩去了眼底的算计,挽着安德鲁踏入觥筹交错的大厅。
很久都没接触过这种热闹的交往场面,尽量让自己被迫适应在这里。
宴会进行到酒酣耳热时,香克的目光锁定了目标。辛顿森先生站在水晶吊灯下,黑色长发用墨绿缎带束在颈后,衬得他像一幅古典油画。他身旁的莉贝坎夫人美得令人屏息,珍珠光泽的肌肤与鸽血红宝石耳坠相映生辉,正举杯与克洛斯夫人谈笑。
"现在。"香克突然攥紧安德鲁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他的袖扣。她像一尾紫鳞鱼穿梭在宾客间,裙摆扫过之处留下若有若无的橙花香气。
当安德鲁被推到辛顿森面前时,香克清晰看见一滴汗珠顺着他的后颈滑入衣领。"你好,辛顿森先生。"安德鲁的声音比预想的更稳,像冰层下暗涌的河流。
安德鲁被打理过的黑发散落在肩上,幽深的绿瞳里是对这里陌生的警惕。
黑发绿瞳也是自古下来克罗斯家族的象征。
酒杯坠地的脆响让周围骤然安静。辛顿森先生束发的绿缎带松开了半截,望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他颤抖的手悬在空中,与安德鲁同样形状的薄唇吐出三个字:"...安德鲁?"
莉贝坎夫人踉跄后退时差点撞翻了香槟塔,但一两个水晶杯砸在大理石地面迸溅如泪。她涂着蔷薇色指甲油的手指死死抠住桌沿,丝绸手套被桌角勾出裂痕。
"这不可能..."她哽咽的声音像被揉碎的花瓣,"当年那个孩子明明..."
香克适时上前,从胸衣暗袋抽出牛皮纸信封。她刻意让指尖擦过辛顿森先生的手掌,感受到对方皮肤下脉搏的狂跳。“这是我能搜索到他所有的信息,还请您私下过目。”
“那么还请两位今晚在这里留宿,毕竟这场宴会还是要办下去的。”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下,香克正与安德鲁低声交谈,忽然一阵甜腻的玫瑰香风袭来。
"姐姐?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呢~"
倍瑰·维尔枔提着缀满珍珠的裙摆走来,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眼底却闪着毒蛇般的光。她转头朝人群招手:"爸爸妈妈!快来看呀!"
维尔枔伯爵与续弦夫人走过来时,表情像是踩到了腐烂的蔷薇。伯爵盯着香克,声音冷得像冰:"既然身体不适,就该好好在家休息。"继母立刻帮腔:"就是,全家为你操了多少心......"
倍瑰的目光扫过周围宾客震惊的表情,最后落在安德鲁脸上——那张与辛顿森先生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她瞬间明白了什么,立刻换上甜美的假笑,贴到安德鲁身边:
"您好,我是维尔枔家的倍瑰~"她故意用戴满宝石戒指的手搭上安德鲁的手臂,"真抱歉,我姐姐生病还跑出来,一定给您添麻烦了吧?呵呵......"
人群中传来几声尴尬的轻笑。
辛顿森先生突然上前一步,黑发上的绿缎带在灯光下格外醒目:"恰恰相反,是我们委托香克小姐帮忙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维尔枔夫妇,"当然,最终还要尊重当事人意愿。"
安德鲁猛地甩开倍瑰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世家小姐对陌生人这么热情,未免太失礼了。"他的绿眼睛冷得像结冰的湖面。
倍瑰的脸瞬间涨红,精心描绘的笑容僵在脸上。
莉贝坎夫人适时走来,珍珠耳坠随着她的步伐轻晃:"我想...两家都会给彼此这个面子吧?"她红唇微扬,"毕竟对双方都有好处。"
维尔枔夫妇对视一眼,不得不僵硬地点头。伯爵的指节捏得发白,而继母的假睫毛在剧烈颤抖。
宴会临近尾声时,倍瑰"不小心"与香克擦肩而过。她暗地里伸出脚想绊倒姐姐,却被香克反脚一勾——
"啊呀!"
倍瑰整个人向前扑去,幸亏扶住花瓶架才没摔倒。她抬头正对上香克的眼睛——那双湛蓝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我、我走路不小心......"倍瑰结结巴巴地解释,声音越来越小。
整个大厅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姐妹身上,连乐师都停止了演奏。香克优雅地抚平紫色礼服的褶皱,唇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不知持续了多久的宴会终于结束了,克洛斯的宅邸在夜晚恢复安静。
克洛斯夫妇在众目睽睽之下快步走向安德鲁,辛顿森先生——不,现在应该说是他的生父——眼眶泛红,双手颤抖着伸向他。
"安德鲁……我们的儿子……" 他的声音哽咽,像是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安德鲁·克洛斯……我们不能再错过你了。"
他的母亲,莉贝坎夫人,早已泪流满面,她紧紧抱住安德鲁,仿佛要弥补这十几年的空缺。她的珍珠项链硌在他的胸口,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的礼服。
安德鲁僵在原地,既没有推开,也没有回抱。他的绿眸深不见底,像是冻结的湖面,无人能窥见其下的暗流。
他应该感到激动吗?愤怒吗?还是……茫然?
十几年的缺席,不是一场晚宴的相认就能弥补的。他曾在孤儿院的寒冬里蜷缩着入睡,曾在街头为一块面包与人搏斗,而他的亲生父母——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现在才想起他?
他的目光越过母亲的肩膀,落在香克身上。
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欣慰?
**原来她早就知道,初次见面给我取的名字就是安德鲁**
从她带他踏入这场晚宴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会在这里遇见他的亲生父母。
她精心策划了一切,让他站在灯光下,让所有人看清他的脸,让克洛斯夫妇无法否认他的身份。
坐在旁边沙发上的香克手里慢悠悠地拖着冷咖啡。
香克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微扬起,却又很快抿平。
"原来……真的会有父母爱自己的孩子啊。" 她心想。
她的金发垂落肩头,遮住了她一瞬间的落寞。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副优雅从容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情绪从未存在过。
**要是余解生前有这对夫妇就好了,希望这对夫妇……能真心爱他。**
情绪平复后,莉贝坎夫人轻轻抚摸着安德鲁的脸,柔声道:"时间不早了,安德鲁,明天……我们给你介绍家族里的其他人,好吗?"
“那在旁边的香克呢?”
“还有一些事情要和她说,之后会带她到准备的房间里去,之后你还会看到她。”
安德鲁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克洛斯夫妇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在侍从的陪同下离开。大厅里的宾客也陆续散去,只剩下香克和安德鲁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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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转向香克,眼神锐利如刀:"你早就知道。"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香克微微一笑,紫水晶耳坠在烛光下闪烁:"知道什么?"
"——知道我是克洛斯家的孩子。"
她轻轻歪头,蓝眸深邃:"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安德鲁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里找出破绽,但她的笑容完美无瑕,像是一张精心雕刻的面具。
**她到底想要什么?**
宴会厅的烛火渐熄,阴影笼罩在两人之间。
香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语气轻快:"走吧,安德鲁。今晚过后,你的世界……可就不一样了。"
她转身离去,紫色裙摆如暗夜中的幽兰,优雅而危险。
安德鲁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最终迈步跟上。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香克不情愿地撇了撇嘴到克洛斯宅邸的宅邸里去迎接那对夫妇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