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克难得给自己放了三天假,刚从实验室回到克洛斯宅邸,就被莉贝坎夫人叫住。
**“香克,亲爱的,能帮我去看看安德鲁吗?”** 夫人戴着精致的蕾丝手套,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帽檐,**“他在训练时受了点伤,我得去参加茶话会,实在抽不开身。”**
香克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回应,夫人已经转身离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无情的倒计时。
**——安德鲁受伤了?**
她的呼吸不自觉地收紧,脑海里浮现出他阴郁苍白的脸。尽管理智告诉她不该过度关心,可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她随手抓起一件大衣,匆匆登上马车,直奔学院。
***
学院医务室的走廊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香克抱着探望用的水果和药草,刚走到安德鲁的病房门口,脚步却猛地顿住。
——门口围着一群女生。
她们或站或靠,有的捧着花束,有的拿着慰问卡片,脸上挂着痴迷的笑容,时不时透过门缝往里张望,窃窃私语。
**“听说安德鲁大人是被暗算的……”**
**“好心疼,他那么强,怎么会被人伤到?”**
**“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香克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不自觉地捏紧纸袋。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到来很多余。
——她转身就走。
然而,就在她迈出第一步时,病房里传来安德鲁低沉而清晰的声音——
**“护士小姐,能帮我关一下门吗?”**
“砰!”门被重重合上,隔绝了外面那群女生的视线。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猛地扣住。
安德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他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却比平时更加幽深,像是燃烧着某种病态的执念。
**“你能不跑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我想听你的过往。”**
香克僵在原地。
他的脸在逆光中显得格外清晰,轮廓深邃,眉眼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曾经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
安德鲁的手指缓缓摩挲着她的手腕,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亲爱的,也许我早就疯了。”** 他低笑了一声,继续说着,**“可我想了解你的一切……你的过去,你的痛苦,你的谎言。”**
香克的呼吸微微发颤。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香克望着安德鲁的脸,起初是平静的。
她以为自己可以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描淡写地带过那段漫长的痛楚——可当回忆翻涌而上时,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掐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我们曾经……”** 她的声音低哑,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很相爱。”**
安德鲁安静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每一寸细微的表情都刻进眼底。
香克继续说着,语速越来越快,像是害怕自己一旦停下,就再也没有勇气继续——
**“他说会永远陪着我,可最后……”**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眼眶发烫,视线迅速模糊。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滚烫得几乎灼伤皮肤。
下一秒,她猛地揪住安德鲁的领子,失控般地哭喊出声——
**“你为什么要抛下我?!”**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整个人颤抖得像是风中残叶。那一刻,她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是那个狠心离开她的前夫,还是此刻正被她攥在手里的安德鲁。
安德鲁没有躲,也没有推开她。
他只是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脑,将她按进自己怀里。他的掌心温热,指节缓慢地梳理着她的发丝,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那男人还真是冷漠呢……”** 他低声道,嗓音里带着某种危险的温柔,**“明明相爱那么久,最后却直接丢下你。”**
香克在他怀里呜咽着,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襟。
**“这段往事……只要时间越长就没事了……”** 她试图说服自己,声音却支离破碎,**“可他让我变得迷茫……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不值得拥有爱……”**
安德鲁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拭去泪水。
**“你不用再害怕失去了。”** 他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直视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病态的笑,**“因为在这里——最危险的只有我呀。”**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唇,眼神幽深得像是要将她吞噬。
**“而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窗外,天气阴沉。他们的影子交叠在墙上,像两道纠缠至死的伤痕。
香克走出病房时,眼眶仍有些泛红。她抬手轻轻抹了下眼角,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恢复平日里的冷静。然而,刚迈出几步,她的脚步便顿住了——
温莎正静静地坐在走廊对面的长椅上,膝头摊开一本书,金色的长发垂落肩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香克本以为她是来找安德鲁的,正想侧身让开,却见温莎“啪”地合上书,抬起头,朝她露出一个温柔而亲切的微笑。
**“香克小姐。”** 她的声音如同清泉,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亲近,**“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吗?我想和您聊聊天。”**
香克怔了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随后点头。
**“好。”**
两人并肩朝植物园的绿荫道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莎的步伐轻盈,语气随意,仿佛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想找个伴散步。
**“最近实验室的工作还顺利吗?”** 她问道,目光落在远处盛开的白蔷薇上。
香克微微颔首,**“还好,只是有些数据需要反复验证。”**
温莎轻笑,**“您总是这么严谨呢,安德鲁那人还真是遇到好人了。”
接着温莎又说道“香克姐,你不用那么拘谨,安德鲁对你的喜欢,在旁人看来都心照不宣的事了”
她们的对话平和而客套,像是两个普通的贵族小姐在午后闲谈。然而,就在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的瞬间——
一名身着克洛斯家徽的信使匆匆赶到,敲响了安德鲁的病房门。
***
病房内,安德鲁脸上的温柔早已荡然无存。他靠在窗边,指尖不耐烦地敲击着窗框,直到信使战战兢兢地递上一封烫金火漆印的信函。
**“安大人,这是……您的父亲托我转交给您的。”**
安德鲁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信,语气阴郁:**“你可以滚了。”**
信使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房门关上后,安德鲁拆开信,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工整却冰冷的字迹。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眼神越来越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信纸捏碎。
——威胁、命令、毫无感情的“家族责任”。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低声呢喃:**“真是……令人作呕。”**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将这封信撕得粉碎,扔进壁炉里烧成灰烬。但最终,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将它折好,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还不是时候……”** 他望着窗外逐渐西沉的太阳,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情绪。
而在植物园的绿荫道上,温莎正微笑着将一朵白蔷薇别在香克的金发卷鬓边。
**“很适合您。”** 她柔声说道,眼底却闪过一丝真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