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把自己打死

作者:qxPY 更新时间:2025/8/1 18:34:00 字数:3239

香克的血溅在教堂冰冷的地砖上,像一朵朵绽开的红梅。

安德鲁的指节捏得发白,几乎要将彩窗的边框捏碎。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胸口像是被铁链绞紧,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刺痛——**她明明说过,只要一个手势,他就会立刻冲下去。**

可香克没有。

她的右手软绵绵地垂着,指节已经被踩断,但她的眼睛——那双即使在剧痛中仍然清亮的眼睛,正透过凌乱染血的发丝,**直直地望向安德鲁**。

然后,她笑了。

嘴角的血还在往下淌,可她的笑容却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带着狡黠和得意。

(她是故意的。)

这个认知像一记闷锤砸在安德鲁的胸口。

**——她故意让自己伤得更重。**

**——她故意让他心疼。**

**——而且除了这个布局,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外,还有一个人和香克达成了合作**

“疯子……”安德鲁的喉咙里滚出低哑的咒骂,可他的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的剑鞘重重撞在彩窗上,玻璃“哗啦”碎裂,碎片如雨般坠落。

楼下,简兹和倍瑰猛地抬头。

香克躺在地上,血从她的额角、嘴角、指节不断渗出,可她的笑容却越来越深,甚至带着某种病态的满足。

(看啊,安德鲁,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你终究还是……破例了。)

安德鲁的身影从阁楼一跃而下,落地时佩剑已出鞘,寒光直指简兹的咽喉。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压抑着沸腾的怒火——

**“游戏结束了。”**

香克终于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吞噬自己。

(……真好啊,你终于肯为我失控一次了。)

简兹和倍瑰的动作猛地僵住。

彩窗碎裂的声响像一道惊雷劈进教堂,玻璃碎片折射着晨光,散落一地锋利的星辰。她们抬头,正对上安德鲁那双燃烧着暴怒的眼睛——他站在阁楼边缘,阴影笼罩着他的轮廓,像一尊即将降下神罚的雕像。

**“安、安德鲁殿下……?”** 简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不自觉地松开了香克的头发。

倍瑰的脸色瞬间惨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嘴唇颤抖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转向站在阁楼另一侧的大皇子——那个一直温柔注视她、称她为“天使”的男人。

大皇子的表情凝固了。

他亲眼看着倍瑰——他眼中纯洁无瑕的恋人——是如何抓着香克的头发,把她的脸狠狠砸向地面;是如何在香克吐血时,露出兴奋而扭曲的笑容。

(不,不可能……)

他的手指死死扣住窗框,指节泛青。

(她一定是被逼的……一定是别的人威胁她……)

可记忆不会骗人。倍瑰刚刚的每一句辱骂、每一次施暴,都清晰得可怕。

**“倍瑰……你……”**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倍瑰的瞳孔剧烈收缩,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可喉咙里只挤出一声破碎的哽咽。她猛地转身,拽着简兹就往教堂外冲去,长裙绊倒了烛台,火焰在地毯上蔓延出一线猩红的光。

安德鲁没有追。

他的目光只锁定在一个人身上——香克。

她静静地躺在血泊里,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起伏,可嘴角却还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这场惨烈的苦肉戏,终于演到了她想要的结局。

安德鲁单膝跪地,指尖轻轻拂过她染血的脸颊,声音很轻:

**“……你这个疯子。”**

而在他们身后,大皇子仍站在原地,看着倍瑰逃离的方向。

他的信仰,正在无声地崩塌。

安德鲁横抱起香克走向侧门,怀里人轻得让他心惊。经过大皇子身边时,他瞥见对方正盯着自己染血的佩剑——剑穗上还缠着香克编的幸运绳结,已经被血浸透成暗红色。

意识像沉船般艰难地浮出黑暗的深海。最先回归的是嗅觉——一股混合着消毒药水清冽、昂贵皮革温润,以及若有似无的、属于某个人的冷冽松木香的气息。这味道陌生又熟悉,瞬间将她从混沌的泥沼中拽离。

紧接着是触觉。身体仿佛被拆散又重组过,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沉重而钝痛的呻吟。然而,与预想中冰冷粗糙的石板和撕裂剧痛不同,身下是令人沉溺的柔软,包裹着身体的织物细腻光滑,带着熨帖的温度。疼痛依旧存在,却像是被一层层柔软的屏障隔开、包裹——钝化了棱角,变成了可忍受的、连绵不绝的嗡鸣。

香克缓缓掀开沉重的眼帘。

映入眼帘的是极高的天花板,简洁利落的线条勾勒出几何美感。墙面并非教堂那种古老斑驳的石材,而是覆盖着带有细腻纹理的象牙白丝绸壁布,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质地如流金般的暗金色绒帘半掩着,只允许几缕稀薄的天光渗入,在打磨得如同镜面般的深色胡桃木地板上投下朦胧的光带。窗边立着一座造型极其简约、线条冷峻的落地灯,灯罩是磨砂白金的材质,散发出不刺眼的暖黄光晕,成为这静谧空间里唯一的光源。

*克洛斯风格……* 这个认知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疲惫的大脑中漾开涟漪。冰冷、昂贵、极简到近乎苛刻的秩序感。这里是安德鲁的领域。

记忆的碎片汹涌回潮:教堂冰冷的石板、简兹阴鸷的眼神、倍瑰粗暴的压制、雨点般落下的拳脚、撕裂般的痛楚、口腔里浓重的血腥味……还有,那高高在上、纹丝不动的两片衣角。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试图确认身体的状况。指尖传来被妥善包裹的触感。她微微偏头,目光落在自己搁在丝绒被面上的手臂上。原本布满擦伤和淤青的地方,此刻都被洁白的绷带细致地缠绕覆盖,绷带边缘平整得近乎艺术。她又试着感受了一下身体其他部位,腹部、肋下、额角……所有曾遭受重创的地方,都被同样的柔软和束缚感包裹着。疼痛被药物压制在深处,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被修复后的虚弱感。

就在她转动僵硬的脖颈,试图更仔细地打量这间奢华而冰冷的房间时,一个伏在床边的身影撞入了她的视野。

安德鲁。

他并没有坐在舒适的扶手椅上,而是直接伏在床边那张线条同样冷硬、材质却温润如玉的黑檀木矮桌上。他身上那件象征着身份与距离的深色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只穿着质地精良的白色丝质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线条紧实的手腕。他侧着脸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铂金色发丝此刻略显凌乱地垂落在额前和桌面上,为他过于完美的轮廓增添了几分难得的脆弱感。他的呼吸很轻,很沉,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显然陷入了深沉的睡眠。那冷峻的、仿佛永远戴着面具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纯粹的疲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连平日里紧抿的、显得格外无情的薄唇,也在沉睡中放松了线条。

这个画面带着一种奇异的冲击力,让香克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个在权力漩涡中翻云覆雨、在教堂阴影里冷漠旁观的安德鲁,此刻像个守护珍宝却力竭的骑士,毫无防备地睡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口弥漫开,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茫然、身体虚弱的依赖,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触动。她看着他沉睡的侧脸,那长长的、几乎不像男性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轻微颤动。

鬼使神差地,香克轻轻抬起了那只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动作牵动了伤口,带来一阵闷痛,她却恍若未觉。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伸出食指,指尖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轻轻地、近乎虔诚地,触碰了一下他垂落在桌面的、如金丝般的睫毛尖端。

那触感极其细微,带着生命的温热和柔软的弹性。像拂过一片最轻盈的羽毛,又像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境。

就在她的指尖刚刚离开的瞬间——

安德鲁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

那瞬间的眼神,像一头在巢穴中被惊醒的猛兽,锐利、冰冷、充满了未褪的警觉和本能的杀意,与他平日里那种掌控一切的深沉截然不同。这眼神如寒冰般扫过房间,最终,毫无阻碍地落在了香克的脸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香克清晰地看到,那冰封般的锐利和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融、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汹涌而来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那温柔如此纯粹,如此不加掩饰,像初春融化的雪水,瞬间浸润了他深邃的冰蓝色眼眸,驱散了所有阴霾和距离。他紧绷的身体线条也在一瞬间松弛下来。

然而,这温柔的潮水之下,香克也敏锐地捕捉到了更深的东西——一种沉重的、几乎将他压垮的失落。那失落并非因为她受伤本身(这或许也在他的某种预期之内),而是源于更深层、更无法言说的东西。也许是他自认为计划失控带来的挫败?也许是对即将到来的、更复杂局面的预知?这失落像一层薄雾,笼罩在他眼底的温柔之上,让那份暖意也带上了一丝萧索和苦涩。

他就这样望着她,没有立刻说话。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轻微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遥远模糊的城市低鸣。

“你醒了。”他的声音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又刻意放得极其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那温柔的眼神依旧包裹着她,但眼底的失落却像水底的暗礁,清晰可见。

香克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答他的问候,只是虚弱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她心中算计之地,清晰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来了。该来的,另一位知情者……也快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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