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梅将车稳稳停进公寓楼下的车位，熄火下车，动作利落地为后座的刘德武拉开车门。
“少爷，请下车。”她的声音恭敬而平淡。
刘德武也没再看她。好在外面熟悉的景色给他增添了一些安心感。
“就送您到这里。”萧若梅微微欠身，语气带着陌生的歉意，“之前打扰到少爷和大小姐用餐，希望少爷不要放在心上。”
刘德武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萧若梅在原地站了两秒，便转身坐回驾驶座。刘德武无声地叹了口气，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几步，刘德武就后悔起来，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刚才为什么不能借此和她多聊一会，明明是那么难得的机会。但现在回头也是不可能了。每次都想着下次还有机会，但不知何时下次机会就再也不会来了。
他下意识地用余光瞥向身后——那辆黑色SUV居然还停在原地。
“少爷。”
清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刘德武一惊。萧若梅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手里提着一个拎袋。
“差点忘了。”她语气公事公办，“有交代过我，如果您没在大小姐那边住，就把这个给您。需要我送上去吗？”
“…行。”刘德武扫了一眼袋子，那形状，分明就是几瓶矿泉水。
“劳烦少爷带路。”
这栋靠近大学的公寓楼，除了刘德武以外自然有不少的学生，其中基本都是男生，很少看见女孩子住在这里。刘德武领着萧若梅刚进电梯，几个刚打完球、满身大汗的男生就挤了进来。狭小的空间立刻被汗味填满。
他们的目光都在萧若梅身上停留了几秒，看到她身旁的刘德武后，又迅速移开，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哎，看到门口那车了吗，真够气派！”
“XX牌新款吧？”
“一看就不便宜哦。”
电梯缓慢上升。好不容易到了六楼，刘德武示意萧若梅出来。电梯门合拢前，里面的议论清晰地飘出：
“那小子能有这么正的女朋友？”
“看他那怂样儿，配得上吗？”
“这有啥，那模样能玩一晚也值啊。”
刘德武皱了皱眉，没理会那些下流的揣测，径直带她走到自己房门口。开门看到屋内一片狼藉，书本衣物乱堆，桌上还有没收拾的泡面桶，他第一次为自己的居住环境感到难堪。
“东西放这儿了，少爷…？”
萧若梅将纸袋放在门内稍干净的地面，刚准备离开。刘德武便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进屋里，随即“嘭”地一声重重关上门。
“少爷，您干什么？！”萧若梅被拽得一个踉跄，站稳后立刻后退一步，眉头紧锁，满脸警惕地盯着他。
“够了！别演了！”压抑的怒火爆发出来，刘德武抓起地上的纸袋狠狠摔在地上！“哐当！”几瓶矿泉水滚落出来。“就这几瓶矿泉水？这就是你被交代给我的东西？！”
萧若梅紧抿着嘴唇，沉默地看着他。刚刚的发泄让他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冷静下来后，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才意识到重逢不该这样开始。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声音发紧：“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萧若梅的回答很平静。这句简单的问候，在此刻却显得异常珍贵。
她弯腰捡起脚边一瓶滚落的矿泉水，走到沙发前，拨开上面的杂物坐下。在刘德武惊愕的目光中，她拧开瓶盖，仰头就灌。
“吨吨吨…”水流急速涌入她的喉咙，发出清晰的吞咽声。来不及咽下的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制服的领口。很快，一整瓶水就见了底。
她“啪”地一声把空瓶拍在桌上。
“这…里面是酒？”刘德武看得目瞪口呆。
“酒？”萧若梅冷笑，抹掉下巴的水渍，“只是渴了而已。”
这已经不是是普通的口渴了，刘德武心中暗想。
“车上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他追问。
“车上有录音。”萧若梅的回答冰冷直接。
“录音？”刘德武一愣。
“现在，我只说一件事。”萧若梅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冰锥，直刺向他，“绝对不要让大小姐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
“…明白。”刘德武低声应道。
萧若梅顿了一秒，便果断起身。
“那我们没什么可说了，我也没兴趣叙旧。”她的声音斩钉截铁，“以后，我们就只是少爷和女仆的关系，就这样。”
萧若梅微鞠一躬表明回到女仆状态，但她的手刚放到门把手上，手臂就又被刘德武握住。
“你干什么？！”萧若梅猛地回头，眼中燃起怒火，用力想挣脱。
“你是在怪我吗？怪我当初没和你一起…”
“怪你？”萧若梅一声冷笑，“我谁也不怪，只怪自己没用。”
“你还真是变了很多。”刘德武喃喃道。
“你倒是一点都没变，真是可笑。”萧若梅开始用力挣脱，“你给我放开！”
“为什么去做女仆？”他固执地问。
“为了活着。”仅仅是这冰冷的四个字，“当年是大小姐收留了我，所以，要是你做出让大小姐伤心的事，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
“你他妈的！”萧若梅猛地爆发，用尽全力狠狠推开刘德武。刘德武猝不及防，“咚”一声撞在墙上。“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刘德武扶着墙站稳，一阵想吐的感觉。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萧若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指控，“我正背着大小姐，和她喜欢的人独处一室！你呢？！你知道吗？！”
“我…”刘德武被她眼中的决绝刺痛，心一横，“我其实…”
“怎么？”萧若梅打断他，冷笑中满是厌恶，“想说不是我主动？我也不知道会这样？那在温泉馆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那时候你在干什么？！现在占了便宜就想卖乖了？！”她逼近一步，眼神凌厉，“这话我替你说，是最后的情分，别让我对你彻底失望！”
说完，她转身拉开了房门。
“到此为止。”她的背影决绝，“这是最后一次单独见面，绝对没有下次。”
那背影带着一去不回的气势，刘德武知道自己无法留住她了。但不论这些，还有一个问题，他必须问个明白。
“等等！”刘德武追出房门，“最后一个问题！”
萧若梅脚步丝毫不停，向着电梯走去。
刘德武盯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
“那天晚上，大小姐到底是怎么落水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若梅的身影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骤然静止。时间仿佛凝固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