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那个男生！”老教授不依不饶，“站起来解释解释！”
刘德武没办法，想着要不先站起来，手臂却被司梓欣死死钳住，这亲密的动作让周围一圈男生的后槽牙都咬得咯吱作响。
“喂！叫你站起来听不见啊！”
刘德武心想再不站起来肯定要出事，而司梓欣却依然是一副无辜脸，茫然地看着他。
“怎么了...？”
“梓欣...稍微放开一下...”刘德武小声说着，“老师喊我有事。”
刘德武突然想起，之前庾清清给自己的那副耳麦。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现在一定是紧急情况，于是他趁着扶桌站起来的瞬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耳麦戴了上去。
“老师！对不起！非常抱歉打扰您上课！”
刘德武赶紧放低姿态卑微地道起歉来，但显然教授并不吃这一套。
“道歉就有用了？你叫什么名字，这节课你的平时分最高就70了。”
这下真是让他有些慌张，自己这门课的成绩就指望着平时分捞了，要是这样挂科的风险无疑大大增加。现在无论如何都只能豁出去了。
“老师！我不是没有听课！”刘德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心虚，“相反我一直在好好听讲！”
此话一出，教授的脸上立刻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好好好，认真听课是吧。”老教授气得喝了一大口水，“那你说说，我刚才在讲什么，说不出来，你们两个一起给我滚出去！”
刘德武咽了口口水，只能期待着耳麦里传来声音。随着一阵电流的杂音，耳麦里终于传来了一句略显稚嫩的女声。
“下午好，少爷。您遇到困难了吗？”
刘德武心想不要说这些过场了，但对方说完这句话后又归于沉默，刘德武只能看着黑板和ppt猜测一下教授讲课的内容。
“额...老师刚才讲的是公司法...额...”
“你不是说认真听课的吗？”老教授厉声讥讽道，“公司法？就看得懂这三个字？这就是你所谓的认真听课？”
“少爷，您得给点别的提示啊。”耳麦里的女声无奈地叹了口气，“难道要我把整个公司法都讲一遍？”
“额...这个...”刘德武赶紧继续收集线索，“法人人格...利用公司法人...逃避债务...承担的责任是...”
“哦，是《公司法》第二十条第三款的内容啊。”耳机里的声音显得胸有成竹，“少爷，接下来您就跟着我一起说就行。”
刘德武清了清嗓子，确实现在除了信任对方也没别的办法。
“老师您刚才讲的是【公司法人人格否认】制度的立法目的、适用条件及其核心法律后果。其核心法条是《公司法》第二十条第三款：公司股东滥用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逃避债务，严重损害公司债权人利益的，应当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适用关键在于证明三点：第一，股东存在滥用行为。第二，目的是为了逃避债务。第三，造成了严重损害公司债权人利益的后果...”
“得得得。”老教授连连摆手，“你也就这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但你和那个女生在课上搂搂抱抱，又怎么解释？”
“搂搂抱抱...这个...”
此话一出，前排的男生也都投来希望自己下地狱的眼神，也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们了。刘德武还期待着对方给出解决办法，然而对方接下来的发言差点把他气晕过去。
“少爷，这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啊，我...我先下班了。”
耳麦里一声“嘟”的长音宣告了对方的下线，刘德武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负责任的家伙。既然没人帮忙，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老师...是这样的。”
刘德武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旁边的司梓欣，虽然这样有点甩锅的意思，但一时间想不到别的办法。
“她刚才坐下后就身体不太舒服，呼吸急促，身上发冷发抖，冷汗直冒，我担心她是突然低血糖或者中暑...也可能是教室里人多气闷导致的吧，所以就...”
“所以就让人家靠在身上？”老教授一阵见血，“你和她什么关系？”
“这...什么关系...”刘德武赶紧把对话拉回自己的节奏，“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师您一直不准学生中途离开课堂，所以我只能扶住她，想让她稍微缓一缓，并不是您说的搂搂抱抱。”他话锋一转，“老师，我知道课堂纪律神圣不可侵犯，但学生的身体健康和安全更是第一位吧！如果司同学在课堂上出了意外，那才是对您、对课堂最大的不尊重，您说是不是？”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情真意切。老教授听到“课堂意外”这几个字，加上看到司梓欣那副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刚才难看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教室里一片寂静。所有学生都屏息凝神，连刷手机的都把头抬了起来。
“行了行了！少说那些没用的！”教授烦躁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既然身体不舒服，就赶紧去医务室！在这看着也碍眼！其他人，我们继续上课。”
“梓欣...”刘德武拉了拉司梓欣，轻声说道，“我们先出去一下吧...！”
司梓欣微微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她的眼睛。刘德武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全班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教室。一出教室，刘德武就赶紧询问起来：
“梓欣，没事吧？还不舒服吗？”
司梓欣默默摇头，但眼眶里却浮出一层雾气，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刘德武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感觉到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指在微微用力。紧接着，带着浓浓鼻音的啜泣声低低响起。
“都…都是我不好…”司梓欣断断续续地说着，“是…是我非要缠着和你一起…来上学…害你…害你被人骂…”
司梓欣越说越委屈，晶莹的泪珠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刘德武还是第一次碰到女孩子哭泣的场面，一下子慌了神。想帮她擦擦眼泪，但身上又没带纸巾，现在该怎么办，讲个笑话还是说点什么安慰的话？总之，不能给别人看到现在这个情景。
刘德武赶紧把对方拉到一边：“梓欣！我根本就没有怪你啊！再说了确实也没什么事...别哭别哭！”
“...对...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这种话！”
刘德武看对方沉浸在自责的悲伤中，自己也是越来越语无伦次，但他也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司梓欣在教室里会变成那个样子。
“梓欣你...以前没在教室上过课是吗...”
司梓欣像是被戳中了某个秘密，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尴尬地点了点头。
“我…我以为自己可以的…我只是…只是想…想和你一起…待久一点…没想到…”
她越说声音越小，头又低了下去。
“哎…”刘德武心头一软，“那...那不是你的错啦...”虽然确实有点脱离常识，但刘德武还是安慰起来，“再说了也确实没有什么事啊...”
司梓欣依旧低着头。两人总不能一直站在走廊上演苦情戏。刘德武想了想，决定听听她自己的想法。
“梓欣。”他试探着问道，“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是先回家休息？还是…跟我一起回教室去？”
“我…”司梓欣犹豫了，脸上还挂着泪痕，怯生生地说道，“回教室…我怕又会…”
“这个没问题啦。”刘德武摇头，“关键在于——梓欣是想做一个勇敢挑战自己的人呢，还是…暂时退缩一下？”
“德武…喜欢哪种样子的…？”
“我...我？”刘德武完全没想到问题又回到自己这里，“我...我当然喜欢勇敢又自信的女孩子！我自己也想努力成为那样勇敢的人呢！”
“那！”司梓欣像是被注入了莫大的勇气，猛地用手背擦掉眼泪，“我也要做勇敢的人！像…像你喜欢的那样！”
“这就对了嘛！”刘德武松了口气，“那我们回去，但说好了，不许再哭了哦。”
“嗯。”司梓欣用力点头，虽然鼻音还很重，但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刘德武带着重新鼓起勇气的司梓欣返回教室。老教授只是抬眼瞥了他们一眼，又继续他滔滔不绝的讲课。这位教授习惯两节课连着上，在剩下的时间里，司梓欣没有再出现之前那种令人揪心的状态，反而像换了个人，努力地记着笔记，那股认真劲刘德武都自愧不如。
终于熬到第二声下课铃响，课堂上的小风波似乎已被别人遗忘，学生逃跑般的涌出教室。刘德武收拾好书本，正准备带着司梓欣离开，却见那位严厉的老教授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刘德武心想：不是吧，还有秋后算账？他后悔起自己逃得太慢，只能在原地等待“审判”。然而，老教授却只是俯下身子询问起司梓欣：
“女同学，身体好些了？”
司梓欣似乎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关怀”，一时有些发懵，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老教授叹了口气，随即把目光转向如临大敌的刘德武，板起脸，严厉地训诫起来：
“下次再遇到女同学身体不舒服，第一时间举手报告！大大方方地送人去医务室！别先想着占人家便宜！听见没有？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懂不懂？”
“懂…懂了！”
老教授点点头，又干咳一声，背着手离开了教室。看着教授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刘德武才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司梓欣捂嘴笑着，似乎也不再为之前的事情难受了。
还是第一次在课堂上有这种参与感，刘德武如此感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