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刘德武想着反正一会儿要和司梓欣一起吃午饭，不如现在就过去看看。两人离得那么近，自己也该主动一点。
敲响司梓欣的房门，回应很快，但门后出现的人却让刘德武意想不到。
“庾清清小姐？”
“少爷。”庾清清躬身问好，“是来找大小姐的吧？”
“嗯…”刘德武朝她身后张望，“梓欣呢？”
“大小姐临时有点事出去了。她特意交代，如果少爷过来，让我先招待您坐会儿，她很快就回。”
“哦…”刘德武应着，目光不经意扫过眼前的人。
庾清清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深色西服套裙，衬得身形修长利落。不同于桓雨霖一丝不苟的白手套，她修长的手指自然地交叠在小腹前，手指上尤其指关节处，隐约可见几道长短不一的伤痕，想必是常年在厨房留下的痕迹。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明亮的眼眸总是含着笑意。她并没化什么妆，眼角下方露出一颗小小的黑痣，这非但不是瑕疵，反而为那张足够动人的面容增添了几分韵味。
“少爷？”庾清清轻声提醒。
“啊…那个…”刘德武猛地回过神，略显尴尬地咳嗽一声，“我能…进去等吗？”
“当然。”庾清清的笑容依旧，侧身让开，“少爷请进。”
和早上来时相比，最大的区别就是房间整洁了许多。之前沙发上有些凌乱的的玩偶，现在像是课堂上的学生一样整齐的坐在一起，桌椅也都收回了原处。庾清清把刘德武领到餐桌上，两人面对面坐着。
“庾清清小姐...”刘德武忍不住问，“梓欣她…是去做什么了？”
“少爷不必这么客气。”庾清清用柔和的声音解释道，“大小姐偶尔会被家里叫去问问近况，也不会留她太久。而且，桓雨霖也陪她一起去了，少爷尽管放心。”
“桓雨霖小姐也去了…”刘德武叹了口气，“希望她别太为难梓欣…”
“噗…”庾清清捂嘴笑了起来，“这话要是让雨霖听见，怕是要伤心了。”
“啊？”刘德武一惊，“那...庾清清小姐别告诉她...”
“开个玩笑啦。”庾清清摆摆手，“这世上啊，最舍不得为难大小姐的，就是桓雨霖了。说是宠溺都不为过。”
“可…梓欣还跟我讲，说桓雨霖小姐会训她。”
“那也是带着宠溺的训。”庾清清语气笃定，“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刘德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算是又了解了新的“情报”。
“对了少爷。”庾清清话锋一转，双手优雅地交叠撑着下巴，“我听大小姐说，少爷明天和人有约？”
这么快就告诉她了？刘德武心里咯噔一下。
“大小姐也就只和我说说啦，这种事她是不会主动和雨霖讲的。”庾清清好像总能读懂他的心思，“所以，确有其事？
“嗯…”刘德武把早上对司梓欣的说辞又搬了出来，“见个朋友，很快就回来。”
“朋友？”庾清清尾音微扬，“是位…先生？还是…女士？”
“当然是男的！”刘德武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哪有什么女性朋友…”
谎言第二遍说就会熟练很多，第一遍其实是为了欺骗自己。原以为这段毫无停顿的应答是无懈可击，却没想到引来庾清清玩味的视线。
那目光依旧温和，却无孔不入。
“少爷。”庾清清笑着，“您说谎了吧？”
“我…”刘德武心头一紧，后背瞬间冒出冷汗，“我…真的是…”
“少爷，没关系的。”庾清清微微摇头，“在我面前不必说这样的谎。我向您保证，这段对话只限于你我之间。这不是试探更不是刻意欺骗。请少爷相信我。”
对方一定是捕捉到了某个自己忽略的破绽，刘德武没办法，也只能选择坦白。
“确实…是去见一位…女性朋友…”
“女朋友？”庾清清追问。
“不是！”刘德武连忙否认，索性全盘托出，“只是…一个网友而已…”
“网友啊…”庾清清似乎有些意外，指尖轻轻抵着下唇，若有所思，“那也未必…真是女性？”
“绝对是女的！”这次轮到刘德武拼命肯定，“这点不会错啦！”
“原来如此。”庾清清嘴角弯出一道玩味的笑，“所以，少爷只是单纯地…见一面？”
“当然！”刘德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声音低了下去，“所以…我想着…撒个小谎…应该…也没什么…”
“少爷，这是我们头一回面对面私下聊天，我就冒昧地当面说说对您的看法，可以吗？”
对方如此郑重的发言让他心里一紧，但还是点头同意。
“其实啊。”庾清清放下手，身体放松地往后靠了靠，“要说把大小姐交给你，我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意见。首先她很喜欢你，其次，虽然少爷你喜欢看别的女生，经常说谎，穿着邋里邋遢，而且...”
“庾清清小姐…”刘德武哀嚎一声，额头咚地磕在桌面上，“求您别说了…我的自尊心在滴血了…”
“这些都是铺垫嘛！”庾清清忍住笑意，双手轻轻扶起他的脑袋，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但我依然认为，您是个挺不错的人。”
“真…真的？”
“很简单。”庾清清神情认真起来，“那天您毫不犹豫跳下水救大小姐，这份勇气，很多人就做不到。”
“…正常人都会救的吧…”刘德武小声嘟囔。
“少爷，您太高估一般人了。”庾清清轻轻摇头，“仅凭这一点，就是巨大的加分项了。其他的，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瑕疵罢了。”
这番话莫名让刘德武信心倍增，于是顺势试探起来：
“那…桓雨霖小姐她…也是这么想的？”
“额…”庾清清露出苦笑，“她...确实对少爷您不太满意...”
刘德武瞬间像放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去，庾清清却轻轻敲了敲桌面，重新吸引了他的注意。
“少爷。雨霖的看法，其实左右不了什么。关键…在于您自己啊。”
“在于我？！”刘德武愕然。
“当然。”庾清清对他的惊讶反而有些意外，“您和大小姐之间的感情，怎么会由外人说了算？”
“那我…”刘德武犹豫起来。
“少爷是不是在想，该怎么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大小姐呢？”
她真是完全看透了自己，刘德武现在对庾清清的佩服已经不单单是做得一手好菜而已。
“这种事，旁人可无法给您答案。”庾清清语重心长，“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那种感觉自然会自己找上您。而且大小姐她…也不是没有耐心等的人。”
刘德武若有所思地点头。庾清清紧接着补充道，语气多了一丝告诫的意味：
“所以，关于见网友这件事，我会替您保密。因为目前，我对您的看法依旧是这样。但是…”她话锋一转，“这种事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啦！”刘德武急忙重申。
“算啦算啦，我也不多问了。我相信，少爷心里有分寸。”
话语刚落，四周突然短暂的沉寂下来。
“庾清清小姐！”刘德武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猛地坐直身体，“我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请教您！”
这突如其来的郑重，让庾清清微微一怔，心跳竟莫名加速了一下。
“…什么事？”
“那个…明天去见网友…”刘德武紧张地搓着手，“她说会给我带礼物…我想着，无论如何也该准备个回礼…但是…一直…没想好送什么合适…”
“居然是问我这个？”庾清清有些无奈，“少爷，我说帮您保密…可没说要帮您出主意啊…”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间的正常往来嘛！”刘德武据理力争，“有来有往才公平，不然她送了，我没回…就得一直惦记着欠人情，反而奇怪…”
“唉…”庾清清扶着额头，“好吧好吧。如果少爷实在不清楚对方的喜好，送一瓶品质不错的香水，通常不会出错。女孩子嘛，即便暂时不用，收到这样的礼物通常也不会反感。”
“香水…”刘德武脸上瞬间放晴，但很快又晴转多云，“可我现在去哪儿买？而且万一偷偷买香水被发现了…那才真是闯了大祸…”
“真是拿您没办法。”庾清清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这样吧，我拿一瓶我自己还没开封的香水送给您应急。但是少爷。”她伸出一根手指，“您得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许再这样偷偷摸摸地见什么【女网友】了，明白吗？”
“知道！”刘德武无比感激对方，“庾清清小姐，您真是太伟大了！”
“好啦好啦，把这份心思用在梓欣身上吧。”庾清清翻过手腕，精巧的腕表闪闪发光，“她应该也快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