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炸开时，薇拉正骑着她那匹名叫 “疾风” 实则跑起来能被蜗牛超车的老马，在皇家湖的堤坝上上演 “马失前蹄加强版”。
她先是脚没勾住马镫，整个人顺着马肚子滑下去，接着被马尾巴抽了个满脸花，最后以一个极其不雅的蛤蟆趴姿势摔进半人高的草丛里。
等她连滚带爬地从草堆里钻出来时，头发上缠着苍耳和狗尾巴草，湖蓝色的裙摆沾满泥浆，活像刚跟泥地里的野猪打了一架。
“莱安！你个挨千刀的小兔崽子！” 薇拉顶着一头乱草冲到近前，离着三丈远就开始嚷嚷，嗓门大得能把湖里的鱼震得蹦起来，“你还有闲心在这儿摆弄这些破灯？父皇要把你打包塞给北境那母老虎当狗了！你知道不？”
莱安正蹲在地上给雪球顺毛，被这声咆哮吓得手一抖，怀里的雪球 “噌” 地蹿出去，精准地跳进旁边蓝发姑娘的怀里。
他抬头看见薇拉这副尊容，嘴角抽了抽：“姐，你怎么来了？还有，你先把头发上的苍耳摘了行不？再晃脑袋，村口扎篱笆都不用买稻草人了，直接把你竖那儿就行。”
其实薇拉生得极俏，此刻虽顶着一头乱草，倒更显出几分憨态。
她额前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脑门上，衬得那双杏眼像浸了晨露的葡萄，又圆又亮。鼻尖小巧微翘，刚才急着跑过来时沁出层薄汗，在彩灯下闪着珍珠似的光。
方才嚷嚷时脸颊泛红，比湖边最艳的花还要水灵。连那身沾了泥浆的湖蓝色裙摆，裹着她纤巧的身子，都像是故意泼上的水墨画，添了几分生动。
她瞪人时，明明想装出凶巴巴的样子，眼角却微微下垂，活像只炸毛的小奶猫 —— 谁都看得出那爪子里藏着的不是利爪，是软乎乎的肉垫。
“别管什么苍耳稻草！” 薇拉一把扯掉头上的狗尾巴草，几步冲到莱安面前，伸手就去拧他胳膊，“那北境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冰面阎罗！
我三舅姥爷的表侄的邻居去过北境，说北境人在冰天雪地里光着膀子睡三天，一顿饭能啃五个冻土豆加半块生牛肉，一拳下去能把黑熊的脑袋开瓢！那要是北境公主不得说句话你得当场魂飞魄散！
你去了顶多算道开胃小菜，还是带骨头的那种！”
她唾沫横飞地说着，忽然瞥见旁边坐着的蓝发姑娘 —— 姑娘怀里抱着雪球，侧脸白得像敷了三层冰粉，眼睫毛又长又密，就是眼神冷飕飕的，看得人后脖颈发麻，活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玉雕像。
薇拉愣了愣，凑到莱安耳边，其实音量大得跟喊话似的：“这谁啊？你请来的冰雕展览模特？看着挺值钱，就是冷气太足，我站这儿都觉得膝盖凉。”
莱安的脸 “唰” 地白了，他偷偷往蓝发姑娘那边瞟了眼，见她正垂着眼逗雪球，似乎没在意薇拉的话，赶紧打圆场：“姐，这是…… 朋友，叫艾拉。人家是来做客的，你别瞎咋呼。”
“艾拉？” 薇拉咂咂嘴，没往心里去，只顾着拽莱安的胳膊，“这名儿还行，就是跟那北境公主重名了，晦气！我说艾拉姑娘。”
她转头冲蓝发姑娘扬了扬下巴，“你也来评评理，哪有当爹的把亲儿子往火坑里推的？
那北境公主光听名儿就够瘆人了，听说她还能空手劈巨龙呢！
谁要是敢跟她顶嘴，她能把人吊在城楼上冻成冰雕！”
被叫做 “艾拉” 的姑娘指尖顿了顿，轻轻弹了下雪球的耳朵，兔子配合地 “咕叽” 叫了一声，像是在附和。
莱安感觉后脖颈直冒凉气，赶紧打断：“姐！你别听那些瞎传的！…… 啊不，艾拉姑娘说了，北境人都可温柔了！尤其是那位公主，长得貌美如花，心地善良，上次还救了只掉冰窟窿里的小松鼠呢！”
“救松鼠？” 薇拉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眼睛瞪得比雪球的红眼珠还圆，“她不把松鼠抓来烤着吃就不错了！
我跟你说，北境那地方鸟不拉屎，除了雪就是冰，那儿的人肯定都跟石头似的又冷又硬！
你想想，天天吃冻土豆啃生肉，能长出温柔心肠来？
我猜她笑起来比哭还吓人，一开口能把方圆十里的狼都吓跑！”
她越说越起劲儿，干脆搬了块石头坐下来，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北境公主的 “罪状”：“听说她还不穿裙子，天天裹着铁甲，骑马比男人还野，射箭能穿透三层木板！
最可怕的是她那脾气，听说前两年有个小国的王子去求亲，就因为多看了她两眼，被她一箭射穿了帽子，差点成了独眼龙！你说你去了，能有好果子吃？”
莱安在旁边听得汗都下来了，他偷偷观察艾拉的表情，见她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抱着雪球的手指紧了紧，赶紧又开口：“姐！你这都是老黄历了！人家艾拉…… 艾拉公主其实可漂亮了！
真的，肤白貌美大长腿，就是性子稍微直了点，不太会跟人打交道，显得有点坦率…… 啊不，是不太坦率！”
他急得都快咬到舌头，拼命给薇拉使眼色，挤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薇拉眨巴眨巴眼，完全没接住他的信号，反而嗤笑一声：“漂亮？能有你姐姐我漂亮！
我跟你说，北境的风跟刀子似的，吹得人脸上全是褶子，她能有艾拉姑娘一半好看就不错了……” 她说到这儿忽然顿住，眼神在蓝发姑娘脸上打了个转，又挠挠头，“说起来，艾拉姑娘你这发饰挺别致啊，上面这冰花看着…… 有点眼熟。”
蓝发姑娘头上别着支银质发簪，簪头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冰花，花瓣上还镶嵌着细小的蓝宝石，在彩灯下闪着冷幽幽的光。
“是吗？” 艾拉终于开口，声音清凌凌的，像冰棱相撞，“这是北境的特产，叫‘雪魄’。”
“北境特产？” 薇拉的脑子像生了锈的齿轮，咯吱咯吱转了半圈，忽然一拍大腿，“哦！我想起来了！上次北境使者来送国书，封蜡上就盖着这冰花印！说是他们皇室的标记！”
她说到这儿，眼神又在艾拉的蓝头发上打了个转 —— 北境人好像大多是蓝头发？然后又瞥见姑娘发间的冰花簪，嘴里念叨着 “艾拉” 这个名字，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 “咔嗒” 一声对上了。
北境…… 皇室标记…… 蓝头发…… 叫艾拉……
薇拉的眼睛一点点瞪大，嘴巴也慢慢张开，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指着艾拉，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半天憋出一句：“你…… 你你…… 你就是那个能啃生牛肉、徒手劈恶龙、吃人不吐骨头的…… 北境公主艾拉！？”
艾拉没说话，只是轻轻拎起雪球的耳朵，兔子在空中蹬了蹬腿，活像个毛茸茸的流星锤，算是默认了。
薇拉的脸 “唰” 地一下，从红到白，再从白到紫，最后变成了煮熟的虾子。
她猛地从石头上蹦起来，一个箭步窜到莱安身前，张开胳膊把他护得严严实实，活像只炸毛的老母鸡护住最后一只鸡仔。
“你你你…… 你想干嘛？！” 薇拉梗着脖子，声音抖得像筛糠，却偏要摆出气势汹汹的样子，“我告诉你，我弟可是金枝玉叶！
打小没吃过苦没挨过骂，连踩死只蚂蚁都得念叨半天！你要是敢把他拐去北境啃冻土豆，我…… 我就给你亮亮我的厉害！”
莱安在她身后听得直捂脸 —— 他这姐姐，威胁人都找不准重点，没看见人只抱着只兔子吗？
艾拉看着薇拉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意逗她：“哦？六皇女有什么厉害的？”
“我…… 我有秘制炼金道具！” 薇拉梗着脖子嚷嚷，手忙脚乱地从腰间摸出个布包，“你别以为北境人会玩冰就了不起，我这宝贝可是南境...不，这世界独一份的！”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露出个拳头大的铁疙瘩，上面焊着几根歪歪扭扭的铜管，看着像个没长好的金属蘑菇。
“看见没？” 薇拉得意地掂了掂铁疙瘩，“这叫‘霹雳震天响’！是我花了三个月捣鼓出来的！只要往里面塞点硝石和硫磺，再用火星一点……”
她猛地一拍胸脯，“轰隆一声能把石头炸开花！上次我在花园试了试，把父皇的孔雀都吓得掉了三根毛！”
莱安听得眼皮直跳 —— 他想起来了，上个月花园莫名炸出个大坑，父皇追查了半天没找到凶手，原来是这姐们儿干的。
艾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 “霹雳震天响”，嘴角弯了弯：“听起来很厉害。就是不知道…… 会不会炸到自己？”
“怎么可能！” 薇拉立刻反驳，随即又有点心虚地挠挠头，“上次是操作失误…… 就炸黑了半拉眉毛，不碍事！”
莱安在后面小声吐槽：“何止炸黑眉毛，你那新做的裙子都炸出俩窟窿。”
“你闭嘴！” 薇拉回头瞪了他一眼，又转回去冲艾拉扬下巴，“反正你别想动我弟！不然我就把这宝贝往你家里一扔，让你尝尝南境炼金术的厉害！”
她说着还举了举手里的铁疙瘩，结果没拿稳，“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铜管磕掉了一根，滚到艾拉脚边。
薇拉：“……”
艾拉：“……”
莱安：“……”
空气安静了三秒，雪球突然从艾拉怀里跳下来，叼起那根掉下来的铜管，颠颠跑到薇拉面前，把铜管往她脚边一扔，还冲她甩了甩尾巴，像是在嘲笑。
薇拉的脸 “腾” 地红透了，赶紧捡起铁疙瘩和铜管，手忙脚乱地往布包里塞：“这、这是意外！主要是它太想念我了，想跟我贴贴！”
艾拉终于忍不住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这笑声清脆得像冰棱掉进清泉里，把薇拉和莱安都听傻了。
“六皇女的炼金道具确实很…… 特别。” 艾拉笑着说，“不过你放心，我对你弟弟没有兴趣。”
“真的？” 薇拉瞪大眼睛。
“真的。” 艾拉点点头，看向莱安，眼里带着点促狭，“毕竟，他连马都骑不稳，拐去北境也只能当吉祥物。”
“嘿！你怎么人身攻击啊！” 莱安不服气地从薇拉身后探出头。
“我说的有错吗，你不就是个废物么？” 艾拉笑着挑眉。
“你...”莱安还想说些什么，马上就被薇拉捂住嘴巴。
“没错，我弟弟就是一个天大的废物，谁娶他，不是...嫁给他！那算是遭了八辈子孽了。”
“呜呜呜！”莱安想反驳，但被捂住嘴根本没法说出一句像样的话
薇拉觉得这样就可以让公主放弃莱安了，哼哼，她可真是天才！
但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 这北境公主笑起来挺好看的啊，也没传说中那么吓人，难道那些传闻都是骗人的？
她偷偷捅了捅莱安的胳膊：“哎，她刚才是不是…… 在跟你撒娇？”
莱安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撒什么娇？你脑子被马踢了？”
“我看是你被冻傻了！” 薇拉揉着脑袋回怼，“她明明就是想跟你套近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