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喜欢演是吧?

作者:枫时雨 更新时间:2025/8/4 21:36:25 字数:2664

湖边的彩灯还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没烧尽的烟花灰。

莱安瞅着薇拉那身沾满泥浆的裙摆,又瞥了眼艾拉怀里缩成一团的雪球,突然觉得这气氛有点不对劲 ——

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哎呀!这夜风怎么跟北境的冰雪似的,刮得人后脖颈子发凉!”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夸张,像突然被点燃的炮仗,

“那啥!公主殿下的侍女,出来,我知道你在附近!快领着公主殿下回寝殿!人家是贵客,总不能让人家站在湖边喝冷风吧?父皇要是知道了,非罚我去给花园的玫瑰拔草不可!”

公主殿下的侍女当真从一两百米处的草丛噌一下钻了出来,莱安似乎早已习惯。

他一边说一边给侍女使眼色,那眼神恨不得把 “快把人弄走” 四个字刻在人家脑门上。

接着又拽了拽薇拉的袖子,手指在她沾满泥巴的胳膊上戳了戳:“六姐你更得赶紧回去!

你瞅瞅这一身泥,活像刚从沼泽里打了个滚,再冻一会儿,怕不是要结霜了?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热汤,放了南边来的姜块,驱寒!”

薇拉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嘴里还在嘟囔:“我那‘霹雳震天响’真的能炸穿石头……”

“知道知道,你的宝贝炸弹天下第一!” 莱安赶紧打断她,生怕她再说出什么 “北境公主是母老虎” 之类的虎狼之词,

“回头我帮你找块最硬的花岗岩当靶子,保证让它炸得惊天动地!现在先回屋,啊?”

他推着薇拉往回廊走,路过艾拉身边时,脚步顿了顿。

少女的蓝发被夜风吹得轻扬,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冰蓝色的眸子在灯影里亮得像淬了光的冰棱。

莱安忽然想起刚才她看烟花时哭红的眼睛,心里莫名一动,嘴上却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调调:“公主殿下也早点休息,今天的烟花看够了?明天要不要去看看皇家温室的暖房?里面的郁金香开得正艳,比雪球还胖。”

艾拉没说话,只是抱着雪球的手臂紧了紧。

兔子似乎察觉到艾拉的僵硬,从她怀里探出头,红宝石似的眼睛瞅着莱安,像是在替她打量这个突然变得啰嗦的主人。

夜风掀起她披在肩上的披风,露出里面月白色的衣料,那是莱安下午披在她身上的那件,衣角还沾着点烤曲奇的奶油渍,在灯光下泛着浅黄的光。

“走吧。” 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凌凌的,像冰面裂开细缝,听不出情绪。

转身时,发间的冰花簪轻轻晃了晃,折射出的光正好落在莱安手背上,凉丝丝的,像一片雪花刚巧落在那里。

莱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这才松了口气,拽着还在念叨 “炸弹威力” 的薇拉就往假山后面钻。

“姐!你可算回来了!” 一躲进假山的阴影里,他脸上的嬉笑就全垮了,抓着薇拉的胳膊急得直跺脚,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这和亲是假的!父皇跟北境国王演的戏,让我跟那冰窟窿公主装恩爱夫妻,稳定两国关系!

我哪敢啊?你是没瞧见她那眼神,那天在大殿上,她看我的样子,跟看一块要劈的木桩子似的!”

薇拉被他晃得头晕,扒开他的手,眉头拧成了疙瘩:“假的?那你刚才跟她看烟花看得那么开心?还把你宝贝的天鹅绒披风给她披了?”

“那是演的!演的!” 莱安急得差点跳起来,脚尖在地上碾出个小坑,“我要是不装得热络点,父皇定了约法三章,说是培养感情,如果不从,非把我扔去边境挖土豆不可!

你忘了你上次去挖土豆,回来黑得像块炭?我这小身板,去了怕是连土豆苗都不如!”

他往回廊的方向瞥了眼,确定没人,又压低声音:“那公主也烦我烦得要命,昨天还说我是皇室耻辱,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可她自己也走不了 ——

北境那边也不好过,必须借着这场和亲稳住局面。我俩现在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天天对着演戏,累得我后脑勺疼!”

莱安抓着头发,苦脸皱得像颗没泡开的茶叶:“我正愁没辙呢!我试过跟她讲冷笑话,她差点拔剑劈我。

我给她送我新烤的曲奇,她宁愿啃冻土豆都不碰一口!

可她就是不走,天天跟我耗着!好在你回来了!

六姐,你的炼金炸弹不是能炸穿城墙吗?想想办法呗!比如……‘不小心’把她的寝宫炸个窟窿?或者给她的马喂点泻药?只要能让她受不了跑路,干啥都行啊!”

薇拉摸着下巴,眼睛渐渐亮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布包 —— 里面是她那宝贝 “霹雳震天响” 的零件:

“炸寝宫?这个我熟!上个月我刚给父皇的书房‘装修’过…… 不过泻药会不会太损了?要不我给她配点痒痒粉?保证让她抓得像疯婆子!”

莱安看着姐姐眼里燃起的 “科研热情”,突然觉得后背发凉,但转念一想,比起被艾拉劈成两半,被痒痒粉折磨好像也能接受。

他正要点头,却被薇拉突然打断:

“不对啊,” 六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你刚才跟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挺软的,还说郁金香比雪球胖…… 那语气,不像是演的。”

莱安的脸 “腾” 地一下红了,像被烟花烫了似的,他别过脸,挠着后脑勺嘟囔:“那不是…… 那不是为了演得像点嘛!再说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再说了,她看烟花哭的时候,我是真觉得…… 挺难受的。还有她背上那伤,看着就不是好东西…… 我就是觉得,她不用总绷着,偶尔软弱一下也没啥。”

夜风从假山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湖水的潮气,吹得两人的头发都乱了。

莱安没看见,回廊的拐角处,那抹蓝发的影子已经悄然消失。

艾拉站在自己的寝殿门口,指尖攥得发白,指节抵着冰冷的木门,留下几个浅浅的月牙印。

怀里的雪球不知何时醒了,用脑袋蹭着她的手腕,暖乎乎的,却焐不热她心里那片突然冻结的冰湖。

假的。

演戏。

刚才在湖边听到的话,像冰锥一样扎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想起莱安说 “郁金香比雪球胖” 时,眼里那点藏不住的笑意。

想起他把披风披在她肩上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后颈的温度。

想起他说 “你咋样都好看” 时,湖面上的烟花正好炸开,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盛了星星。

原来全是演的!

她刚才心里那点莫名的柔软,那丝因为一场烟花而起的、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感动,简直像个天大的笑话。

北境的冰再冷,也冻不透人心,可这南境的糖衣炮弹,裹着最甜的蜜,里面藏着的却是能刺穿骨头的冰碴子。

艾拉推开门,雪球从她怀里跳下来,在地毯上打了个滚。

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假山后那两个还在嘀嘀咕咕的身影,冰蓝色的眸子里最后一点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比北境荒原更甚的寒意。

很好。

演戏是吧?

喜欢演是吧?

那她就奉陪到底。

看看谁先撑不住,谁先露出马脚。

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冰花簪,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刚才莱安说好看的时候,她竟然真的信了。

指尖的冰凉顺着皮肤蔓延到心里,艾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冰冷的笑。

这个废物皇子,倒是比北境最狡猾的狐狸还会演戏。

只可惜,她艾拉,从来不是会被骗第二次的傻子。

窗外的彩灯还在摇晃,映着她苍白的侧脸,像一幅没干透的冰画。

而假山后的莱安,还在跟薇拉热烈讨论着 “痒痒粉的浓度配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几句别扭的真心话,没能飘进想听的人耳朵里,反而让那点刚刚萌芽的、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的好感,被冻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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