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盯着窗台上那盆蔫掉的薄荷草发呆。
指节上的伤口已经用圣光愈合了，只留下淡淡的红痕，可胸口像是被那块沾了土的曲奇砸出个窟窿，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他想不通，自己明明是真心想道歉，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虚伪的废物……” 艾拉那句话像根冰锥，扎在他脑子里，拔不出来。
“殿下，该去植物园了。” 福尔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陛下派来的侍卫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莱安没应声，只是抬手，指尖的圣光落在蔫掉的薄荷草上。淡白色的光晕散开，叶片缓缓舒展开来，却依旧没什么精神，像他此刻的心情。
“不去。” 他闷声说，“让他们等着。”
“可…… 艾拉公主已经出发了。” 福尔林叹了口气，“陛下说，这次采摘月光花关系到两国庆典，不能出岔子。”
莱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艾拉？她居然还愿意去？
也是，她是北境的战神公主，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耽误正事。不像他，只会躲在房间里生闷气。
“知道了。” 莱安抓过披风往身上一裹，推开门就往外走，脚步快得像在赌气。
皇家植物园的暖房建在半山腰，远远就能看见玻璃穹顶在阳光下闪着光。莱安骑着 “慢悠悠”，远远就看见艾拉的身影 —— 她没等他，已经快走到暖房门口了。
他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催着老马加快速度，却还是眼睁睁看着艾拉走进了暖房。
“喂！等等我！” 莱安跳下马，把缰绳往侍卫手里一塞，追了上去。
暖房里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泥土和花草的香气。月光花的藤蔓缠绕在雕花的铁架上，银色的叶片在灯光下泛着光泽，一个个饱满的花苞像藏着月光的玉珠。
艾拉正站在花丛旁，背对着他，手里拿着把银色的小剪刀，不知道在看什么。
莱安的脚步顿了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她肯定不听。吵架？他又没那个底气。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从暖房深处传来，震得玻璃穹顶嗡嗡作响。
“什么声音？” 莱安心里咯噔一下。
艾拉猛地转过身，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警惕：“是魔兽！”
话音刚落，一只体型庞大的狼从花丛后面窜了出来，浑身覆盖着尖锐的荆棘，眼睛是凶狠的血红色，正是荆棘狼！
“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莱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伸手去摸腰间的短剑 —— 虽然他根本不会用。
荆棘狼显然被闯入者激怒了，咆哮着扑向离它最近的艾拉。
“小心！” 莱安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伸手想把艾拉拉开。
可艾拉的反应比他快得多，她侧身躲过荆棘狼的扑击，手里的银剪精准地刺向狼的眼睛。荆棘狼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身上的荆棘猛地炸开，尖锐的刺像箭一样射向四周。
“不好！” 莱安眼疾手快，一把将艾拉拽到自己身后，同时指尖泛起圣光，在两人面前撑起一道淡白色的屏障。
“噗噗噗”—— 荆棘刺撞在圣光屏障上，瞬间枯萎成灰。
艾拉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撞在他背上。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感觉到莱安急促的心跳，还有那道圣光屏障传来的温暖，像冬日里的壁炉。
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莱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艾拉回过神，抽出靴筒里的匕首，再次冲向荆棘狼。莱安的圣光屏障虽然能挡住荆棘刺，却不能完全困住魔兽，荆棘狼依旧凶猛，不断用利爪拍打屏障，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的圣光能不能直接攻击它？” 艾拉一边躲避狼的攻击，一边大喊。
“我不知道！” 莱安满头大汗，维持圣光屏障已经耗尽了他大半力气，“我只会治疗和防御！”
“废物！” 艾拉骂了一句，却在转身时，故意将荆棘狼引向圣光屏障的方向。
荆棘狼果然中计，猛地扑向屏障，莱安趁机加大圣光输出，屏障瞬间变得厚实起来，将狼死死困在里面。
“就是现在！” 莱安大喊。
艾拉瞅准时机，纵身一跃，匕首精准地刺进荆棘狼的脖颈。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身上的荆棘迅速枯萎，变成一堆灰黑色的粉末。
暖房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莱安撤去圣光屏障，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艾拉及时扶住了他，手劲大得差点捏碎他的胳膊。
“你怎么样？” 她的声音有点发紧，眼神落在他汗湿的额头上。
“没事……” 莱安喘着气，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就是有点脱力。”
艾拉没说话，只是扶着他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阳光透过玻璃穹顶照在两人身上，带着湿热的暖意，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尴尬。
莱安低着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刚才居然下意识地用圣光保护了艾拉，还喊她 “动手”，好像他们不是刚刚吵过架的仇人，而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艾拉也在发呆。她想起刚才被莱安拽到身后的瞬间，想起那道温暖的圣光屏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
这个废物，明明连剑都握不稳，却偏偏在那种时候，挡在了她前面。
“谢了。” 艾拉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被人听见。
莱安愣了愣，抬头看她。艾拉别着脸，蓝发垂在脸颊边，遮住了她的表情，只露出一点泛红的耳根。
“没、没事。” 莱安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总不能看着你被那玩意儿扎成刺猬。”
他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比如问问她有没有受伤，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了早上的争吵，硬生生咽了回去。
艾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吧，去采月光花。”
莱安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们之间那道因为争吵产生的裂痕，好像被刚才的圣光和荆棘狼的鲜血，悄悄填上了一点。
也许，这场戏，还能继续演下去。
至少，他不想再像早上那样，和她剑拔弩张了。
暖房深处，月光花的花苞在灯光下轻轻颤动，仿佛在预示着什么。莱安看着那些花苞，又看了看前面艾拉的背影，突然觉得，或许等待月光花绽放的过程，也不是那么难熬。
而艾拉走在前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扶过莱安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皱了皱眉，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他们只是在演戏。
仅此而已。
可心里那点莫名的暖意，却像月光花的花苞，在悄悄酝酿着，等待着绽放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