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烛台在穹顶垂下的水晶灯折射下,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
南境特产的月光草与北境冰棱花被巧妙地插在同一组银质花器里,那月光草正是此前莱安和艾拉一起采摘的。
乐队在角落奏响很高雅的音乐,这首融合了南北境风格的舞曲正合时宜:南境的竖琴弹出温柔的旋律,北境的风笛却添了几分凛冽,像极了舞池里那些客套寒暄下的暗流涌动。
穿绸戴缎的贵女们提着裙摆穿梭,裙摆扫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偶尔夹杂着几句压低的惊叹 —— 全因角落里那个穿着银白铠甲的身影。
艾拉的冰纹铠甲在暖光里泛着冷光,肩甲处镶嵌的北境蓝宝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每一次抬手都能引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毕竟在这场缀满蕾丝与珠宝的宴会上,带着剑鞘的战神公主,本身就是最锋利的存在。
宴会厅里灯火通明,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映得北境公主艾拉的冰纹铠甲泛着冷冽的光泽。
她站在廊柱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柄。
今晚是为庆祝边境暂时停火举办的舞会,按条约,她必须和莱安跳第一支舞。
“啧,穿铠甲参加舞会,也就北境人干得出来。” 不远处传来贵族小姐的窃窃私语,“听说她能徒手劈巨龙,真不知道七殿下敢不敢碰她。”
艾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刚要转身,就听见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公主殿下这身打扮,倒是比穿裙子顺眼多了。”
莱安不知何时晃了过来,黑色礼服的领口歪着,手里还捏着块没吃完的曲奇,嘴角沾着点奶油渍。
他显然没把这场合当回事,眼神里带着惯有的散漫,却在扫过那些窃窃私语的贵族时,多了点冷意。
“跟你有关系?” 艾拉的语气依旧冰冷,目光落在他嘴角的奶油上,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刺眼。
“怎么没关系?” 莱安凑近两步,压低声音,“咱俩现在是‘恩爱夫妻’,你穿得像去打仗,别人该说我虐待你了。”
他说着,突然抬手,指尖快得像闪电,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 艾拉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别动。” 莱安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沾了点饼干屑,跟只偷吃东西的雪鼬似的。”
温热的指尖擦过唇角,像带了点魔法,艾拉的脸颊猛地发烫。
她一把拍开他的手,后退半步,冰蓝色的眸子里燃起怒火:“莱安!你找死!”
“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莱安摊摊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陛下在那边看着呢,你想让他罚我去挖土豆?”
艾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皇帝正端着酒杯,笑眯眯地朝这边看。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声音冷得像冰:“第一支舞结束后,我就剁了你这只爪子。”
“悉听尊便。” 莱安弯腰,做了个标准的邀舞姿势,黑色的礼服下摆扫过地面,“不过现在,我的公主殿下,赏脸跳支舞?”
他的动作带着点戏谑,眼神里却藏着点别的东西,像夜色里没烧尽的星火。艾拉盯着他的手看了半晌,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搭了上去。
乐声响起时,艾拉才发现莱安的舞步其实很标准。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吊儿郎当,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稳稳地带着她旋转,避开了那些试图靠近的贵族。
“你倒是藏得深。” 艾拉的声音压在音乐里,像根细针。
“总不能真让别人觉得我是废物。” 莱安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点曲奇的甜香,“不然怎么配得上能劈巨龙的公主?”
艾拉的耳根又开始发烫,刚想反驳,就听见他突然说:“早上的事,对不起。”
音乐正好到了间奏,周围的喧闹仿佛瞬间静止。艾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睛很亮,映着水晶灯的光,没有了平时的戏谑,只剩下真诚的歉意。
“我不该跟你吵架。” 莱安的声音很轻,“更不该摔门就走。”
艾拉的心跳漏了半拍,别过脸,看着远处摇曳的烛火:“你的曲奇很难吃。”
“下次改进。” 莱安笑了,带着她转了个圈,避开一个差点撞到她的贵族公子,“放双倍冰浆果,少放蜂蜜。”
艾拉没说话,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舞池另一侧,六皇女薇拉举着杯果汁,眼睛瞪得溜圆:“伊莎贝拉姐!你看莱安那小子!居然敢搂艾拉公主的腰!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五皇女伊莎贝拉放下望远镜,慢条斯理地抿了口红酒:“我看,是某人动心了还嘴硬。”
“谁动心了?” 薇拉挠挠头,“莱安吗?”
“你说呢?” 伊莎贝拉的目光落在艾拉微微泛红的耳根上,笑得意味深长,“北境的冰花,好像要开了。”
舞曲终了时,莱安松开艾拉的手,指尖却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腕。两人同时顿了顿,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舞跳完了。” 艾拉转身就走,声音有点发紧,“我的剑在房间里,你自己过来受死。”
莱安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今晚的月色格外好。
艾拉回到房间时,心跳还在乱撞。她走到窗边,看着舞池里依旧喧闹的人群,莱安的身影混在其中,正被薇拉追着打,笑得像个傻子。
她的指尖抚过刚才被他碰到的手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虚伪的废物。” 她低声骂了句,却把窗缝开得更大了些,让带着酒香的夜风灌进来,吹散脸上的热度。
桌上的月光花瓶里,花苞似乎又饱满了些,像藏着什么秘密,在夜色里轻轻颤动。
艾拉不知道,此刻的莱安正躲在回廊里,对着月亮傻笑。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半块曲奇,突然觉得,这场由假和亲开始的戏,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至少,他现在很期待,明天的曲奇该放多少冰浆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