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安是被喉咙里的干涩憋醒的。
窗外的晨光已经变得炽烈，透过奥利维亚房间里特制的冰纹琉璃窗，筛下一片冷冽的光斑，正好落在他眼皮上。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身上盖着绣着银线冰纹的被子 —— 这是二姐奥利维亚的房间，他小时候发烧时来过一次，印象里满是玄铁剑的冷硬气息，没想到被褥竟柔软得像云朵。
“醒了？”
冰冷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莱安费力地睁开眼，看见奥利维亚坐在床边的矮凳上，银发高马尾松了些，几缕碎发垂在冷白的脸颊边，冲淡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手里端着个银质水杯，冰蓝色的眸子里映着他的影子，像盛着两汪融化的冰川。
不得不说，卸下铠甲的奥利维亚美得惊人。眉峰依旧锋利，却在晨光里柔和了许多，眼尾上挑的弧度带着天然的媚意，鼻梁高挺如雕塑，唇瓣是冷调的粉，此刻正微微抿着，像在担心什么。
“二姐……” 莱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刚想坐起来，就被奥利维亚按住了肩膀。她的手心微凉，力道却不容置疑。
“躺着别动。” 她把水杯递到他嘴边，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唇角，像冰块划过皮肤，“魔力透支得太厉害，御医说要静养三天。”
莱安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温水，喉咙里的干涩缓解了些。他看着奥利维亚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想起昏迷前的事：“艾拉…… 她怎么样了？”
奥利维亚递水的手顿了顿，冰蓝色的眸子里瞬间掠过一丝寒意，快得像错觉。“死不了。” 她的声音又冷了下来，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北境的人命硬得很。”
莱安看出她又不高兴了，只好讪讪地闭了嘴。他知道二姐的脾气，只要一提到艾拉，她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你就那么关心她？” 奥利维亚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手背上的青筋，动作带着点偏执的占有欲，“为了她，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值得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在莱安心上。“二姐，她是客人，虽说只是形式上的吗，但好歹也是父皇定下的……” 莱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 “未婚妻” 三个字，“而且，她的伤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感觉很危险。”
“危险？” 奥利维亚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点嘲讽，“在我看来，最危险的就是她本人。” 她俯下身，冰蓝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阴翳，“莱安，你记着，除了我和姐姐们，谁都不能信。尤其是北境来的人。”
莱安看着她眼底的偏执，心里忽然有点发慌。他知道二姐是为了他好，可这种好，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我知道了，二姐。” 他只好顺着她的话说，“我会离她远点的。”
奥利维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难得的温柔：“这才乖。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炖了鸽子汤。”
莱安刚想点头，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薇拉咋咋呼呼的声音：“二姐！莱安醒了吗？艾拉公主来找他了！”
奥利维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冰蓝色的眸子里怒意翻涌，像瞬间冻结的湖面。“谁让她来的？” 她的声音冷得能冻裂骨头，猛地站起身，银质水杯被她扫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我让她来的。”
慵懒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带着点戏谑。五皇女伊莎贝拉倚在门框上，酒红色的卷发在晨光里泛着光泽，发间的红宝石发簪闪着狡黠的光。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红色长裙，领口开得很低，露出精致的锁骨，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五妹，你什么意思？” 奥利维亚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玄铁剑柄上，冰蓝色的眸子里杀意毕现。
“没什么意思。” 伊莎贝拉走进来，目光在莱安苍白的脸上转了圈，“只是觉得，七弟救了人家，人家来道个谢，天经地义。二姐总不能连这点情面都不给吧？”
她走到床边，无视奥利维亚杀人的目光，对莱安眨了眨眼：“七弟，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五姐给你找点补魔力的宝贝？”
莱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门外传来艾拉清冷的声音：“不必了。我只是来看看他死了没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艾拉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银灰色的常服，冰蓝色的发丝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脸色还有点苍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后背的伤显然好了不少。晨光落在她冷白的皮肤上，像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美得有些不真实。
“你还敢来？” 奥利维亚的声音冷得像冰，玄铁剑 “呛” 地出鞘半寸，寒光凛冽。
“为何不敢？” 艾拉走进来，冰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畏惧，直视着奥利维亚，“我来道谢，光明正大。”
她的目光掠过奥利维亚，落在床上的莱安身上，声音缓和了些：“你没事就好。”
莱安看着她，忽然想起她后背那道浅粉色的疤痕，还有她看烟花时掉眼泪的样子，心里莫名一动。“我没事。” 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倒是你，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 艾拉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多谢。”
“够了！” 奥利维亚厉声打断他们，玄铁剑的剑尖直指艾拉的咽喉，“北境的公主，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二姐！” 莱安急得想坐起来，却被奥利维亚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艾拉看着抵在自己咽喉前的剑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她的目光落在奥利维亚冰蓝色的眸子里，忽然轻笑一声：“二皇女这么激动，难道是怕我把他抢走？”
“你找死！” 奥利维亚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手腕一紧，剑尖就要刺下去。
“二姐！住手！” 莱安嘶吼着，不顾魔力透支的虚弱，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挡在了艾拉身前。
玄铁剑的剑尖堪堪停在莱安的胸口前，距离他的心脏只有寸许。奥利维亚看着挡在艾拉身前的弟弟，冰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受伤，像被全世界背叛的困兽。
“莱安…… 你为了她，要挡我？” 她的声音颤抖着，银灰色的常服因激动而微微起伏，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
莱安看着二姐眼底的受伤，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二姐，她是来道谢的，你别这样。” 他的声音带着恳求，“我们是南境的皇室，不能失了礼数。”
“礼数？” 奥利维亚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绝望，“在你心里，我还不如这点礼数重要？”
她猛地收回剑，银质剑柄重重砸在自己掌心，发出一声闷响。“好，好得很。” 她看着莱安，冰蓝色的眸子里最后一点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寒意，“从今天起，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再也不管你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银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像一道决绝的闪电。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莱安看着二姐消失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艾拉看着他落寞的侧脸，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伊莎贝拉倚在门框上，看着这出闹剧，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你不该这么对她。” 艾拉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复杂。
莱安转过头，看着她冰蓝色的眸子，忽然苦笑了一声：“我也不想的。”
他知道二姐是为了他好，可这种好，太沉重了。
伊莎贝拉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好了，闹剧也看完了。公主殿下，道谢也道完了，是不是该离开了？” 她的目光在艾拉和莱安之间转了圈，带着点狡黠，“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艾拉看了莱安一眼，见他还在为奥利维亚的事心烦，便点了点头：“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莱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她刚才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伊莎贝拉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七弟，你这情路，可真是坎坷啊。”
莱安没理她，只是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窗外炽烈的阳光，心里一片混乱。
他不知道，自己对艾拉的感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
也不知道，这场由假和亲开始的戏，已经彻底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更不知道，奥利维亚站在走廊尽头，冰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看着莱安房间的方向，银灰色的常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绝望的旗帜。
“莱安…… 你只能是我的……” 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疯狂的偏执，“谁也抢不走……”
阳光炽烈，却照不进某些人心里的阴影。这场围绕着爱、占有和阴谋的漩涡，才刚刚开始旋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