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爬过宫墙,莱安还在梦里跟雪球抢胡萝卜,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七殿下!二皇女殿下在门外等您!”福尔林管家的声音带着点慌张,像是怕惊扰了谁。
莱安揉着乱发坐起来,脑子里还晕乎乎的——昨晚被二姐折腾到半夜,此刻眼皮重得像粘了蜂蜜。
他拖着鞋拉开门,就见奥利维亚站在廊下,银发高马尾束得一丝不苟,银色盔甲外罩着披风,显然是要出门的样子。
“父皇派人来传,东线魔兽潮有点异动,让我去军部一趟。”奥利维亚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冷冽,冰蓝色的眸子在莱安脸上扫了一圈,像是在检查什么,“我走了,你给我老实点。”
莱安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地应着:“知道了,保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喂雪球就是烤曲奇。”
“少跟我贫。”奥利维亚上前一步,指尖戳了戳他的额头,力道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许去找那个北境女人,更不许离她三尺之内!听见没有?”
她的眼神凶得像要吃人,眉峰拧成了疙瘩,银发散落在肩头,衬得那张本就凌厉的脸更添了几分压迫感。莱安知道她是认真的,赶紧举手投降:“听见了听见了,比守城门的卫兵还规矩。”
奥利维亚这才满意,却又瞪了他两眼,像是要把“不许靠近”四个字刻进他脑子里。
她转身往外走,玄铁剑柄撞在廊柱上发出“哐当”一声,走到宫门口时又回头,远远地剜了他一眼,才翻身上马,银影裹挟着晨雾消失在路尽头。
莱安看着她的背影,摸着被戳疼的额头直笑——二姐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闯龙潭虎穴。
他转身回房洗漱,对着镜子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忽然想起艾拉昨晚给霜牙梳毛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对不起啊姐姐...父命难违。
按规矩,今天也必须去“骚扰”她,不过……或许可以换个方式,比如带点刚烤的曲奇?
莱安哼着小曲往厨房走,路过花园时,远远就看见艾拉的寝宫方向亮着灯。
可刚走到回廊拐角,就被一道湖蓝色的身影拦住了。
“莱安!可算找着你了!”薇拉抱着个巨大的木盒,跑得满脸通红,湖蓝色的裙摆沾着木屑,“快帮我看看这个!我给雪狼做的窝,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莱安低头瞅了瞅木盒——里面铺着羽绒草,边缘钉着几颗魔法水晶,看着倒像个精致的小房子,就是歪歪扭扭的,显然是手工糙活。
“挺好的啊。”莱安伸手摸了摸,“就是……这门是不是太小了?霜牙长大点怕是钻不进去。”
“啊?”薇拉顿时急了,把木盒往他怀里一塞,“那你帮我改改!我这还有瓶‘恒温魔法药剂’,你顺便帮我涂在里面,免得霜牙晚上冷着。”
她说着就拽住莱安的胳膊往实验室拖,力气大得惊人:“快点快点!”
莱安被她拽得踉跄,回头望了眼艾拉的寝宫,那里的窗扇轻轻晃了晃,像是有人在看。
他心里有点无奈,却只能被薇拉拖着往前走:“知道了知道了,轻点拽,胳膊要断了……”
艾拉坐在矮凳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霜牙的绒毛。小家伙蜷在她腿上打盹,呼吸均匀得像团小云朵。
她醒得很早,天没亮就起来了。先是给霜牙换了新的软垫,又让侍女去厨房拿了块刚烤的曲奇——是莱安喜欢的那种,加了冰浆果的。
矮凳擦得干干净净,连角落的灰尘都掸掉了,可晨光都爬过窗户了,那个该来“骚扰”的人,还没出现。
起初她告诉自己,不来才好,省得听他废话。
可等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往窗外看,廊下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落叶滚过青石板。
“他今天怎么没来?”艾拉低声问怀里的霜牙,指尖轻轻弹了弹它的耳朵。
霜牙哼唧了两声,往她怀里钻了钻,像是在安慰。
艾拉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那是莱安昨天坐过的地方,椅面上还留着点他蹭掉的草屑。
她忽然想起昨天他逗霜牙时的样子,想起他说“莫不是对我有意思”时欠揍的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
她拿起那块冰浆果曲奇,指尖捏得有点发白。
曲奇的甜香漫开来,和房间里的雪松香混在一起,是他身上常有的味道。
北境的雪松香清冽,南境的冰浆果清甜,本是毫不相干的气息,不知从何时起,竟成了她心头最熟悉的味道。
“不来才好。”艾拉把曲奇放回碟子里,声音硬邦邦的,可低头时,却看见霜牙正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瞅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那小畜生大概是饿了,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痒痒的,像在无声地催促。
她别过脸,望着窗外的晨光。廊下的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卷起细尘,落在窗台上那盆冰叶花上。
那是莱安前几日随手放在这儿的,说北境的花就该配北境的人,当时她还瞪了他一眼,说他多管闲事,此刻却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叶片上的薄霜。
原来……习惯一个人来“骚扰”,也是这么快的事。
就像霜牙习惯了她怀里的温度,就像她习惯了每天清晨被他那欠揍的声音吵到,甚至开始期待他会带着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来——是烤糊的曲奇,还是薇拉又搞砸的小发明。
艾拉轻轻叹了口气,把霜牙抱得紧了些。
小家伙似乎察觉到她的低落,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下巴,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她又等了片刻,廊下始终没有那道熟悉的脚步声。
艾拉站起身,将霜牙放回软垫上,转身走到书架前,试图用古籍上的文字驱散心头的空落。
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连自己都没发现,唇角早已悄悄抿成了一条直线。
霜牙在软垫上打了个滚,发出不满的哼唧,大概是在抗议被冷落。艾拉回头看了眼那团毛茸茸的雪白,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不过是迟来了片刻,她竟像个等待糖果的孩子般心神不宁。
“再等一刻钟。”她对自己说,语气里带着点连自己都不信的强硬,“他要是还不来,就以条约为由把他抓过来。”
可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若他真的再也不来,就是自己天天去抓他又有何用?
这满室的雪松香,这窗台上的冰叶花,还有脚边这只赖皮的雪狼幼崽,大概都会变成提醒她失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