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的炼金实验室永远像刚经历过一场小型爆炸——
墙角堆着炸变形的金属片,桌上的烧杯歪歪扭扭地倒着,空气中飘着硫磺和蜂蜜混合的怪味。
莱安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锤子,正帮薇拉把霜牙窝的木门改大些,木屑溅了他一裤腿。
“你说,霜牙会不会更喜欢北境的雪堆啊?”
薇拉蹲在旁边,手里捏着根羽毛,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上的魔法水晶,声音闷闷的,“毕竟艾拉公主是北境来的,她肯定比我懂怎么养雪狼。”
莱安想了想艾拉那副表面上冷冰冰的性格,她......懂吗?
莱安锤钉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
薇拉的脸颊还沾着点煤灰,湖蓝色的眼睛耷拉着,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奶猫,哪还有半点平时炸烤箱时的嚣张。
“傻丫头,”他放下锤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做的窝有恒温魔法,还有羽绒草,比北境的雪堆舒服多了。霜牙要是敢不喜欢,我就把它的曲奇全没收,让他直接饿死!”
薇拉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可没两秒,嘴角又垮了下去,手指绞着裙摆:“我不是说这个啦……”
她抬头看莱安,眼里蒙着层水汽,“我就是觉得……自从艾拉公主来了,你就老围着她转。以前你都陪我试新炸弹的,现在都不怎么来了。”
莱安这才明白,她那点“吃醋”,根本不是针对艾拉,是怕自己被分走了注意力。
在艾拉来之前,自己作为最废柴的皇子,连魔法学院都懒得去。平时就六个姐姐宠着自己。
而其中六姐几乎和她是形影不离,如同彼岸双生。
他心里软得像是一团棉花糖,拉过把椅子让她坐下,自己蹲在她面前,语气放得格外轻:“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是多了个‘和平任务’嘛。你是知道的,这是父皇的命令嘛。
等这事了了,我天天陪你炸实验室,炸到父皇罚我们去挖土豆,好不好?”
“不好!”薇拉立刻反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挖土豆太累了……”
她抠着椅子扶手,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也不是因为这个难受……就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跟她说话,我心里就乱糟糟的,像我的‘霹雳金刚响’在心里面到处乱炸。”
“这是什么奇妙的比喻?”莱安冷不丁的不禁吐槽道。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鼻尖一抽一抽的:“我知道她是好人,霜牙也喜欢她,可我就是……
就是不舒服。莱安,我是不是很坏啊?”
莱安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想起小时候。
他第一次魔法考试不及格,躲在花园里暗自神伤,是薇拉举着个炸坏的烤箱零件过来,笨拙地安慰他“没关系,我炸得比你惨多了”。
他被二姐逼着练剑摔断了胳膊,是薇拉偷了四姐的蜂蜜膏,天天跑来给他涂,结果把药膏蹭得满床都是。
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心里却比谁都敏感,不过是怕他受委屈,又怕自己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了。
“你才不坏。”莱安拿起块没烤糊的曲奇塞到她手里,笑得温柔,“你是担心我,对不对?担心我被艾拉欺负,担心我搞砸了父皇的任务。”
薇拉咬着曲奇,点点头,又摇摇头,眼泪吧嗒掉在曲奇上:“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吸了吸鼻子,“我就是觉得,以前我们天天在一起玩,现在突然多了个人,怪怪的。”
莱安心里一下就明白了!这是怕自己以后不陪她玩了。
也对,平时除了自己没人陪六姐一起作妖了。就其他姐姐,虽说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平时都挺忙的,只有自己平时最闲。
“不怪啊。”莱安擦掉她的眼泪,指尖沾着点曲奇屑,“就像你后来也成为了很厉害的炼金术师,收了很多很厉害的炼金学徒,也没忘了我这个弟弟啊。不也会三天两头回来找我玩吗?
我认识了艾拉,也不会忘了你这个炸烤箱第一的六姐啊。”他故意凑近,压低声音,“再说了,我跟她那就是纯演戏,和平榜样罢了。哪有跟你亲?你可是我罩着长大的。”
薇拉被他说得“噗嗤”笑了,抬手拍掉他的手:“谁用你罩着!我比你厉害多了!”
“嘿!小时候哪次你把家里炸了不是我来给你兜的底。”
她把剩下的曲奇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说,“那……那你也不能总往她那跑,至少……至少每天来陪我试一次炸弹。”
莱安一愣,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现在除了条约的那每天一小时。现在还得多抽出时间来陪六姐?
那自己原本就所剩无多的躺平时间岂不是进一步减少了。
罢了,毕竟是自己姐姐。更何况,估计再过不久就不得不回去继续她的炼金工作了。
“成交!”莱安伸出手,跟她击了个掌,“不过你得保证,别再把实验室炸穿了,上次我给你兜底。四姐扣的我零花钱修屋顶,到现在还没给我涨回去呢。”
薇拉脸一红,嘟囔着“知道了”,转身去翻她的炼金材料,脚步轻快了不少,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莱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
他拿起改好的狼窝,准备送过去给霜牙。
“六姐,我先把窝送过去,马上回来陪你弄恒温药剂。”他拎起狼窝往门口走。
“去吧去吧!”薇拉挥挥手,注意力已经全被桌上的魔法粉末吸引了,“对艾拉公主说,窝是我做的,比北境的好一百倍!”
莱安笑着应了,转身走出实验室。
晨光透过回廊的花窗,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金粉。他拎着那个歪歪扭扭却格外暖和的狼窝。
走到艾拉寝宫附近时,他看见窗台上的冰叶花又开了两朵,嫩得像抹了奶油。
莱安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又摆出那副欠揍的笑容,准备开始他的“例行骚扰”。
而窗内的艾拉,正低头看着霜牙打盹,听见廊下熟悉的脚步声时,捏着书页的指尖,悄悄蜷了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