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菲娜的指尖离开莱安手背时,他手背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凉意,那股温和的魔力却像在他体内扎了根,顺着血管缓缓流淌,连带着平时乱糟糟的圣光都变得温顺了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以往像脱缰野马般四处乱窜的圣光,此刻正乖乖聚在掌心,化作一团稳定的暖光,连跳动的频率都变得规律起来。
“感觉到了吗?” 塞拉菲娜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平静得像实验室里常年恒温的魔法药剂。她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天窗投下的光斑,细碎的光落在瞳仁里,竟难得透出几分柔和,“你的圣光核心被激活了,虽然还很微弱,但已经能稳定调动。”
莱安试着抬手,指尖果然泛起比平时更清亮的白光。
“嗯。” 塞拉菲娜轻轻颔首,转身走向靠墙的书架。书架上堆满了泛黄的古籍和卷边的羊皮卷,最上层还摆着几个装着不明晶体的玻璃罐,在光线下折射出奇异的色彩。她踩着木梯,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卷用银绳捆着的羊皮卷,灰尘在阳光下簌簌落下,显然是许久未曾翻动过。将羊皮卷摊在桌上时,莱安才发现卷边处印着复杂的符文,边角还有被虫蛀过的痕迹,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你天生圣光亲和,但核心紊乱,是因为出生时被一股暗能量干扰过。” 塞拉菲娜的指尖轻轻点过羊皮卷上的符文,淡蓝色的魔力顺着她的指尖流淌,让那些模糊的符号瞬间亮起,“当年父皇请来的牧师都说你这是‘圣光残缺’,这辈子都没法正常修炼。”
莱安凑过去,看着那些亮起的符文在羊皮卷上连成复杂的阵法,心里忽然有些发紧。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圣光和别人不一样,别的皇子能轻松用圣光治愈伤口,他却连点亮一盏灯都费劲。小时候魔法课上,他因为圣光失控炸了坩埚,被同学嘲笑 “废物皇子”,是二姐拿着玄铁剑把那些人赶跑,塞拉菲娜则默默递给他一块用魔法恒温的牛奶糖,说 “等我”。那时他还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现在看着羊皮卷上的痕迹,才隐约明白这两个字背后藏着多少时间。
“我这几年查了很多古籍,试过十七种净化阵,总算找到能稳定你核心的方法。” 塞拉菲娜的指尖划过一处修补的痕迹,那里用金线将断裂的符文重新连起,看得出来修补时格外小心,“有次在皇家图书馆的禁书区,为了找一卷记载‘圣光净化’的残本,我在里面待了三天三夜,差点被里面的守护魔法冻成冰雕。”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却让莱安心里猛地一颤。他想起福尔林偷偷说过的话 —— 三姐当年收到中央魔法学院的邀请函,院长亲自写信说要收她当闭门弟子,可她看完信就扔进了抽屉,转头就扎进了皇家图书馆的禁书区。父皇好几次召她去商议国事,她都以 “研究未完成” 为由推脱,连皇室晚宴都没参加过几次。
“三姐,你……” 莱安的喉咙忽然有些发紧,想说句 “谢谢”,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矫情。他从小就不擅长说软话,跟二姐吵架时能把人气哭,跟塞拉菲娜更是只会没大没小地撒娇,此刻面对着这份沉甸甸的心意,竟不知该如何表达。
塞拉菲娜像是没察觉他的情绪,继续整理着羊皮卷:“但古籍缺失了关键部分,关于圣光如何彻底克制深渊魔力的记载不全。” 她将羊皮卷轻轻卷起,用银绳重新捆好,放回书架的原位,“我前阵子去无妄海的遗迹探查,发现那里残留着三百年前的圣光波动,或许再过不久,能从那里找到补全的内容。”
她转头看向莱安,漆黑的眸子里难得地透出几分认真,像在交代一件重要的任务:“在那之前,你得每日勤加修炼,巩固核心。要是再像以前那样偷懒,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莱安赶紧点头,脑袋点得像拨浪鼓:“我知道!我一定好好练!每天早起练两个时辰,绝对不偷懒!” 心里却偷偷松了口气 —— 自己练总比被人盯着强,大不了每天早起练半个时辰,剩下的时间还能去艾拉宫里逗逗霜牙,顺便按 “条约” 完成 “骚扰” 任务,简直是一举两得。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完,就听见塞拉菲娜补充道:“我暂时会在这里待些时日。”
莱安心里 “咯噔” 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般缠上心头。他看着塞拉菲娜平静的侧脸,总觉得接下来的话会让他的 “摸鱼计划” 彻底泡汤。
“你每天早上,到魔法塔的训练场。” 塞拉菲娜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 “今天天气不错”,仿佛只是在通知他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我看着你练。”
莱安:“???”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以为是刚才修炼时圣光影响了听力:“三…… 三姐你说啥?看着我练?你不用回魔法塔研究古籍了吗?”
“古籍可以延后。” 塞拉菲娜颔首,漆黑的眸子里没什么波澜,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你的基础太差,没人盯着容易偷懒。上次让你自己练‘圣光凝聚’,结果你练了半个时辰就跑去喂雪球,还把训练场的草皮踩秃了一块。”
莱安的脸 “唰” 地白了,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连耳朵尖都透着心虚。他确实干过这事,上次二姐去东线前让他练剑,他也是练了一会儿就跑去花园逗兔子,结果被二姐抓了个正着,罚他在训练场跑了五十圈。现在想起被二姐逼着练剑的日子 —— 每天天不亮就被从被窝里薅出来,玄铁剑的剑尖几乎要戳到他鼻子上,练到胳膊抬不起来才能吃饭,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不容易二姐去了东线,他以为能喘口气,结果……
结果又来了个更狠的!二姐至少还会看他累得不行时放他一马,塞拉菲娜这性子,怕是能让他练到天黑都不带停的!
“不是吧三姐!” 莱安哀嚎出声,一把抱住旁边的石柱就不肯撒手,活像只被抓住的树懒,“我保证不偷懒!真的!我每天自己打卡练,还写修炼日记给你看行不行?我把每天练了多少遍、圣光波动多少都记下来,绝对不骗你!”
他可不想去魔法塔的训练场 —— 那地方他去过一次,全是冷冰冰的青铜傀儡和测魔力的水晶球,地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魔法阵,一看就正经得要命。哪有花园里逗着霜牙练舒坦?在花园里至少还能趁塞拉菲娜不注意时偷偷摸鱼,去了训练场,怕是连走神都会被发现。
塞拉菲娜没理他的哀嚎,只是淡淡地瞥了眼他抱着柱子的手。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却像有魔力似的,莱安只觉得后颈一凉,抱着柱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讪讪地挠着胳膊,心里把自己那封肉麻的信骂了八百遍 —— 好好的写信问啥啊!早知道就不找三姐了,现在好了,把自己推进了另一个 “火坑”!
他转头看向艾拉,眼神里写满 “救我”,像只求助的小兽。艾拉站在书架旁,手里还拿着一本关于北境植物的古籍,看着他苦大仇深的样子,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却故意移开目光,假装没看见。她早就看出来莱安是故意撒娇,塞拉菲娜虽然看着冷,心里却最疼这个弟弟,哪会真的为难他?
墙角的薇拉虽然还被静音咒罩着,发不出声音,却已经笑得肩膀直抖,对着莱安挤眉弄眼,那表情明摆着 “活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莱安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欲哭无泪,“刚摆脱二姐的剑,又迎来三姐的魔法监督…… 合着我就不配拥有一天安生日子吗?!” 他越想越委屈,小时候被父皇逼着学魔法,长大被二姐逼着练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自由,又要被三姐盯着练圣光,简直是 “永无宁日”。
塞拉菲娜整理着桌上的仪器,仿佛没听见他的碎碎念,指尖在测魔力的水晶球上轻轻一点,水晶球瞬间亮起淡蓝色的光:“卯时三刻,训练场见。迟到的话,加练两个时辰。”
莱安:“……”
他现在严重怀疑,三姐根本不是来帮他的,是来替父皇和二姐 “查漏补缺”,把他所有的摸鱼时间都彻底扼杀在摇篮里的!二姐负责 “武力压制”,三姐负责 “魔法监督”,两人联手,简直是断了他所有偷懒的念想。
塞拉菲娜似乎终于满意了,转身往实验室外走,灰扑扑的魔法袍扫过地面,留下淡淡的魔法粉尘。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莱安一眼,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叮嘱:“我去整理下魔法塔的训练场,把傀儡的强度调低些。莱安,别忘了准备好你的修炼服,别穿太厚,练起来容易出汗。”
莱安蹲在地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的委屈忽然就散了些。他知道三姐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他。刚才说 “加练两个时辰”,恐怕也是故意吓唬他,真到了训练场,说不定还会偷偷给他递水。
他又看了看还在偷笑的薇拉和一脸 “不关我事” 的艾拉,最后低头瞅了瞅脚边幸灾乐祸的霜牙,长长地叹了口气。得,从明天起,他的作息大概就是:卯时三刻被三姐抓去练圣光,练到午时才能休息;刚喘口气,又要被六姐拉去试她的新发明,说不定还会被飞过来的金属盘子砸中脑袋;傍晚好不容易有了点时间,还要应付可能突然回来的二姐,解释自己为什么又往艾拉宫里跑……
这和亲任务,怎么越来越像苦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