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魔法塔的尖顶时，莱安偷偷摸进了禁书区。
塞拉菲娜说无妄海遗迹的资料在第三排的青铜柜里，可他翻了半天，只找到些讲古代魔法阵的残卷，连“蚀心者”三个字都没见着。烛火在风里晃了晃，映得四周的书架像一排排沉默的鬼影，吓得他赶紧攥紧了手里的圣光匕首——这是二姐硬塞给他的，说“禁书区有守护灵，见了生人就挠”。
“哗啦——”
头顶忽然落下堆书页，吓得莱安差点跳起来。他抬头一看，艾拉正蹲在书架顶上，手里还捧着本比砖头还厚的古籍，冰蓝色的发丝垂下来，扫过他的鼻尖。
“你怎么在这儿？”莱安压低声音，又惊又气，“不是让你在房里等着吗？”
艾拉从书架上跳下来，动作轻得像只猫。她把古籍往桌上一放，翻开泛黄的纸页：“我比你熟北境的魔物，或许能更快找到线索。”
书页上画着些扭曲的符号，旁边还有几行小字，是用北境古老的文字写的。莱安凑过去看，只认得几个像虫子的符号，其余的全是天书。
“这写的什么？”
“是关于蚀心者的起源。”艾拉的指尖划过那些符号，声音沉了些，“上面说，蚀心者不是天生的魔物，是被深渊魔力侵蚀的牧师变的。”
莱安的瞳孔猛地收缩：“牧师？”
“嗯。”艾拉点头，指着其中一行字，“北境的古籍记载，三百年前，圣光之心还在的时候，有批牧师自愿去封印裂隙，结果被魔力反噬，变成了现在的蚀心者。它们不怕普通圣光，是因为……”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是因为它们体内，还残留着自己的圣光。”
莱安的心跳漏了一拍。自己的圣光……那岂不是说，他的圣光也伤不了它们？
“那怎么办？”他急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往主城冲吧？”
艾拉没说话，只是翻到古籍的最后一页。那里画着幅简陋的地图，标注着无妄海遗迹的位置，旁边用红笔圈了个小小的三角形，写着“圣光之源”。
“这里说，无妄海遗迹里有圣光之心的碎片。”她的指尖落在三角形上，“用碎片净化蚀心者体内的深渊魔力，或许能让它们恢复神智。”
莱安看着那幅地图，忽然想起三姐说的话——她去无妄海，就是为了找圣光之心的能量残留。
“可三姐说遗迹里有很强的魔力屏障，她研究了半年都没进去。”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艾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绝，“北境的古书说，圣光亲和者能穿过屏障。你的圣光……”
“你是说让我去？”莱安指着自己的鼻子，差点叫出声，“我连屏障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去了不是送死吗？”
“不是让你一个人去。”艾拉从怀里掏出块半透明的晶体，在烛火下泛着淡蓝的光，“这是北境的冰魄石，能暂时屏蔽深渊魔力。我们一起去，我帮你挡着魔物，你去拿碎片。”
莱安看着那块冰魄石，又看看艾拉冰蓝色的眸子，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他知道这有多危险——无妄海在北境最北端，常年被暴风雪围着，据说进去的人就没出来过。
“你疯了？”他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又急又气，“那地方是说去就能去的吗？二姐的骑士团三天后就到，我们等他们一起去不行吗？”
“等不起。”艾拉抽出自己的手腕，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蚀心者的速度很快，最多两天就能到主城。到时候……”
她没再说下去，但莱安懂了。主城有太多手无寸铁的百姓，根本经不起蚀心者的冲击。
烛火在两人之间跳动，映着彼此的脸。莱安看着艾拉紧抿的唇，看着她眸子里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忽然想起刚认识她的时候——那时他总觉得她冷冰冰的，像块捂不热的冰。可现在才知道，她的冰面下，藏着怎样滚烫的决心。
“好吧。”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但得听我的。进去后你不准乱跑，紧跟着我。还有，遇到危险……”
“遇到危险就一起扛。”艾拉打断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你以为我还是那个需要你挡在前面的伤员吗？”
莱安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心里那点不情愿忽然散了。他拿起桌上的古籍，卷成一卷塞进怀里：“走了，再晚点被三姐发现，又要罚我加练了。”
两人悄悄溜出禁书区，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薇拉的实验室时，莱安忽然停下脚步——窗子里还亮着灯，隐约能看见个小小的身影在里面忙忙碌碌。
“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我去去就回。”他对艾拉说了句，转身往实验室跑。
薇拉正蹲在地上，把一堆瓶瓶罐罐往背包里塞，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粉末，还有几个滴答作响的金属球。看见莱安进来，她吓了一跳，手里的瓶子差点掉地上。
“莱安？你怎么来了？”
“你这是干什么？”莱安看着她鼓鼓囊囊的背包，皱起了眉。
“我……我想跟你们一起去。”薇拉的声音有点小，却带着点倔强，“我的驱虫粉能对付蚀骨虫，还有这个‘圣光增幅器’，能让你的圣光变强三倍！”
她献宝似的举起个铜制的小喇叭，上面还缠着几根导线，看着就像随时会爆炸的样子。
莱安的心里忽然有点暖。他伸手揉了揉薇拉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听话，在家等着。等我们把魔物打跑了，就回来吃你烤的曲奇。”
薇拉的眼圈红了，却还是点了点头，把那个铜喇叭塞进他手里：“那……这个你带着，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莱安握紧手里的铜喇叭，沉甸甸的，像握着份沉甸甸的牵挂。
回到寝宫时，艾拉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一个小小的背包，里面装着水囊、干粮，还有那把陪伴她多年的长剑。看见莱安手里的铜喇叭，她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六姐做的‘圣光增幅器’。”莱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是能让圣光变强三倍，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炸。”
艾拉接过喇叭看了看，忽然笑了：“挺有意思的。说不定真能派上用场。”
夜色渐深，魔法塔的钟敲了三下。莱安看着窗外的月亮，忽然觉得这场说走就走的冒险，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身边有她。
他不知道的是，观礼台的阴影里，塞拉菲娜正看着他们的方向，手里捏着张无妄海遗迹的详细地图，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奥利维亚站在她身边，银灰色的披风在风里扬起，手里的玄铁剑泛着冷光。
“真让他们去？”奥利维亚的声音有点沉。
“嗯。”塞拉菲娜把地图折好，塞进个竹筒里，“让风鸽跟着他们。”
奥利维亚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往训练场走。那里，南境的圣光骑士团已经整装待发，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圣洁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