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城的光罩还泛着淡金与冰蓝交织的微光，雪地里残留的腐蚀液正被圣光慢慢净化。莱安靠在钟楼的石柱上，手里攥着圣光之心碎片，指尖的暖意还没散去，却总觉得心里发空——刚才深渊领主分身的压迫感太真实，像块冰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还撑得住吗？”艾拉递来一块暖姜糖，是从北境带的最后一块。她的银甲上还沾着黑色的魔物残渣，冰蓝色的发丝上凝着雪粒，却依旧先顾及他的状态。
莱安接过姜糖塞进嘴里，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才稍微缓过劲：“没事，就是有点累。倒是你，刚才跟分身硬碰硬的时候，我都看见你胳膊被触手划到了。”
艾拉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口，想遮住那道浅浅的伤口，却被他抓了个正着。莱安伸手撩开她的袖口，一道暗红色的划痕还在渗血，边缘泛着淡淡的黑气——是深渊魔力的残留。
“你怎么不处理？”他急了，赶紧调动掌心的圣光，小心翼翼地覆在她的伤口上。淡金色的光芒漫过划痕，黑气像遇到暖阳的雪，渐渐消散。
艾拉没躲，只是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这点小伤，比在西线被蚀骨虫咬的轻多了。”
“那也不行！”莱安的声音拔高了些，“以后受伤必须第一时间处理，不然魔力残留会渗进骨头里，三姐说过……”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打断。塞拉菲娜和奥利维亚并肩走来，塞拉菲娜手里捧着那卷无妄海遗迹的古籍，脸色比之前更凝重；奥利维亚的玄铁剑还没归鞘，剑身上的符文还在微微发亮，显然刚检查完城外的防线。
“别光顾着闲聊。”奥利维亚的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莱安手里的碎片上，“刚才牧师团传来消息，深渊裂隙的魔力波动越来越强，领主的本体在苏醒，最多三天，它就能冲破三百年前的旧封印。”
莱安的姜糖突然不甜了。三天？他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塞拉菲娜翻开古籍，指着最后一页的插画——画的是初代圣光守护者用圣光之心和皇室血脉共同封印裂隙的场景，旁边的文字密密麻麻，是用古南境语写的。
“古籍补全了。”她的指尖划过文字，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要彻底封印裂隙，光靠碎片不够，还需要‘双脉共鸣’——北境皇室的冰脉魔力，加上南境皇室的圣光血脉，两者与碎片结合，才能重新激活三百年前的封印阵。”
“双脉共鸣？”莱安愣住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艾拉，“你的意思是……需要我和她一起去裂隙？”
“是必须。”塞拉菲娜合上古籍，漆黑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却透着绝对的笃定，“北境皇室只有艾拉能调动纯净的冰脉魔力，南境皇室里，只有你的圣光能与碎片完美契合。少了任何一个，封印都不可能成功。”
奥利维亚的玄铁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剑鞘撞在石地上发出闷响：“我会带骑士团护送你们去裂隙，沿途的魔物我来清。塞拉菲娜，你负责用遗迹资料预判领主的动向，我们得在三天内赶到裂隙，不能给它彻底苏醒的时间。”
“可是……”莱安看着手里的碎片，突然想起主城的百姓，“主城的防御阵怎么办？要是我们走了，再有魔物来犯，百姓们……”
“牧师团会守住主城。”艾拉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坚定，“我们在北境训练了十年的后备牧师，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而且，只要封印了裂隙，所有魔物都会失去魔力来源，主城的危险自然会解除。”
她顿了顿，走到钟楼的窗边，望着深渊裂隙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已经泛出淡淡的黑雾，即使隔着几十里，也能感觉到那股越来越强的黑暗气息。
“莱安，这不是选择，是我们的责任。”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人心里，“你是南境的皇子，我是北境的战神，我们从一开始就没退路。”
莱安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奥利维亚紧绷的侧脸、塞拉菲娜手里的古籍，忽然觉得手里的碎片变得沉甸甸的。他想起刚认识艾拉的时候，还在琢磨怎么“骚扰”她扣好感度；想起二姐拿着玄铁剑追着他练剑，骂他“没出息”；想起三姐为了查他的圣光异常，放弃了中央魔法学院的邀请……
原来从一开始，这些看似零散的事，都在把他推向这个结局。
“好。”他握紧碎片，站起身，之前的疲惫好像都被压了下去，“我去。不过说好，等封印了裂隙，你得跟我回南境，把‘骚扰’的账算清楚——你还欠我三碟烤糊的曲奇呢。”
艾拉回头看他，冰蓝色的眸子里终于有了笑意，不是之前的浅淡，而是像北境初春的阳光，暖得能融雪：“好，算清楚。”
塞拉菲娜看着两人的互动，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低头在古籍上标注着什么：“裂隙周围的魔物已经开始聚集，比我们预想的多三倍。奥利维亚，你需要提前调派重甲骑士，在裂隙外围搭建临时防线；莱安，你今天得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要帮你巩固圣光与碎片的契合度，不然到了封印阵前，你的魔力会被碎片反噬。”
“又要训练？”莱安哀嚎一声，刚放松的肩膀又垮了下去，“三姐，我刚跟魔物打完，能不能歇一天？”
“不能。”塞拉菲娜的回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你的圣光要是撑不住，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
奥利维亚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没嘲讽他，只是说：“忍忍吧，等封印了裂隙，我请你吃南境最好的烤肉。”
莱安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二姐你可别骗我！”
“骗你干什么？”奥利维亚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外走，“我去安排骑士团，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天不亮就出发。”
钟楼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莱安和艾拉。霜牙从外面跑进来，蹭了蹭艾拉的裤腿，又跑到莱安脚边，把脑袋埋进他的手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莱安摸着霜牙的脑袋，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忽然觉得也没那么怕了。
就算前方是深渊裂隙，就算要面对苏醒的领主，就算这条路九死一生——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有艾拉，有二姐，有三姐，有骑士团，还有怀里的圣光之心碎片。
三天后的深渊裂隙，会是终局，也会是新的开始。
莱安握紧掌心的碎片，淡金色的光芒映在他的眼睛里，像点亮了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