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冷若冰霜。法官庄严宣判:“李默,死刑,立即执行。”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刺骨。他猛然抬头,原告嘴角噙着一抹胜利的冷酷,被他救下的证人则脸色惨白,紧咬下唇,不敢与他对视。他瞬间醒悟,救人之举触怒了权势。真相?不过一纸空文。法律?不过绞索而已。正义已被无情碾碎。彻骨的寒意将他冻结——这世界竟如此荒谬而黑暗。
死囚牢房里,时间仿佛凝滞。铁窗透进的光线缓缓移动,绝望感愈发深重。愤怒已是徒劳。世界不过一个巨大的谎言,他成了荒谬的牺牲品。“下辈子,不再信这正义。”李默绝望地想。
清晨,牢门刺耳地开启。验明正身,宣读命令。他被押解着,走过惨白灯光下死寂的长廊。
执行室一片惨白。他被束缚在金属床上,行刑者眼神漠然。冰冷的针头刺入静脉。最后一刻,刺目的光晕中,闪过原告扭曲的脸;证人瑟缩的背影……还有雨夜里,那个冲出去的、天真的自己。死亡的寒意蔓延,吞噬了他的体温与意识。灵魂深处那点“善有善报”的火星,在权力与谎言的黑暗中,彻底熄灭。终结他生命的并非药物,而是这早已杀死他信仰的世界。
仪器发出蜂鸣:“死刑执行完毕。”
“李默……李默……快醒醒,上学要迟到了!”李默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以及一位陌生的女性。她身形纤细,肌肤宛如上好的冷白瓷般细腻剔透,眉眼精致得如同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尤其那双眸子,清亮有神,顾盼生辉。即使只是随意挽着乌黑的发髻,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举手投足间也自然流露出一种沉静温婉的气质。她穿着一件质感极佳的雾霾蓝真丝衬衫,衬得肤色愈发白皙莹润。环顾着四周的陌生景象和眼前陌生的人,李默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是哪里?你是谁?”眼前的人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傻孩子,是不是睡糊涂了?连妈妈都不认识了?快点起床,准备出发了。”李默妈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李默仍有些恍惚,呆坐了片刻,才勉强消化了这难以置信的现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我明明记得……不是被执行死刑了吗?难道……我穿越了?穿越到这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可这里究竟是哪里?看起来和我上辈子的时代相差无几……算了,先起来吧,慢慢了解这个世界。”
李默妈见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又折返催促:“快点出来,再磨蹭真要错过火车了。”李默从床上起身,瞥见床边整齐叠放的衣物和行李箱。他迅速穿好衣服,拉起行李箱走出房间。李默的适应能力向来很强,他走出房门便问道:“妈,我这是要去哪儿?”
“你这孩子,睡一觉真把魂丢了?忘了?今天要去城里报道上学啊。我在城里有位好友,他经营着一家集书屋和咖啡店于一体的地方,你就住在他那儿,我委托他做你的临时监护人。”李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此刻身处乡下,至于是否与他前世的时代相同,尚不得而知。
李默妈继续殷殷叮嘱:“到了那边要专心学习,努力考个好大学。别给人家添麻烦,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记住了吗?”
“记住了,妈。”
匆匆吃过早饭,李默登上了前往辉光市的“光流号”。
车门哧地打开,热浪夹杂着喧嚣涌入。李默拎包下车。光枢总站宽敞明亮,人声鼎沸。他快步穿过。
推开站门,热浪和城市的轰鸣扑面而来。站前广场开阔,但视线瞬间被前方景象吸引——晴空下,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出刺目光芒,冰冷而压迫。虹幕大道上,车流如织,广告牌流光溢彩,时尚大厦鳞次栉比。精英们步履匆匆,游客们忙着拍照。空气中混合着尾气、热气和躁动的都市活力。
李默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这时代还不错,比上辈子年轻,能重活一次也是好事。”上辈子23岁大学毕业,因见义勇为被权势构陷至死,荒谬至极。这辈子,绝不再碰那种事!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上地址:“清风巷127号,安隅书屋。”
车停在巷口,李默踏上石板路。午后阳光如金般洒落,巷子热闹非凡:左边“老张家桃酥”的甜香扑鼻,右边“芳菲花店”的茉莉清香袭人。没走几步,“便民超市”的冷气夹杂着速冻食品的寒气、熟食的油腻、水果的甜香和洗涤剂的气味,汹涌而出。斜对面的“大众澡堂”蒸腾着肥皂和消毒水的气息,门口摇扇闲聊的老爷子目光扫过路人。李默侧身避过拎着购物袋的妇人。巷深处光线斑驳,“王记杂货”里堆满了锅碗瓢盆和针线杂物,店主漠然地看报。一丝清苦的药香从无招牌、深帘紧闭的“悬壶”药店飘来。
各种声响和气味交织,构成了清风巷浓郁的生活气息。
巷中段,一扇深绿斑驳的旧木门上方悬挂着榆木招牌——“安隅书屋”。它静静地嵌在喧嚣之中。李默的目光掠过超市、澡堂、杂货铺、药店,最终定格于此。他推开门。
“吱呀”一声轻响,门外的喧嚣骤然减弱。沉静的旧书香与新鲜烘焙咖啡的醇香温柔地拥抱了他。暖黄灯光照亮了高耸的书架,尘埃在光柱中翩翩起舞。靠窗处,店主冯槐安正低头专注地擦拭白瓷杯,米白亚麻衬衫的袖子挽起。
听到声响,冯槐安抬头,镜片后的目光温和:“欢迎光临安隅。咖啡刚煮好,来一杯?”
“冯叔,我是李默。我妈陈静怡让我来找您。”
“是你啊,快坐。你妈交代过了。不过家里没空房,二楼杂物间能收拾出来住人,介意吗?”
“不介意!有地方住就好,谢谢冯叔!”李默惊喜道。
冯槐安微笑:“你妈还好?”
“挺好,就是太远。说您这儿离学校近,能帮帮我,麻烦您了。”
“确实近。明天带你去报到。二楼缺被褥,有空去附近超市买吧,晚上好休息。”
“好!冯叔,床多大?”
“单人床,买单人被褥,颜色款式随你。”
李默点头出门,去超市买好被褥和生活用品后返回。整理好二楼的床铺,他躺下,期待着明天的校园生活。
下午,他与冯槐安喝咖啡闲聊。天色渐晚,冯槐安关店回家,嘱托李默看店后离开。李默洗漱后休息。
一夜飞逝。清晨,冯槐安唤醒李默:“该去报到了。”
李默揉了揉眼睛:“您真早…稍等,我马上好。”
“早点办完,我回来营业。”
李默整理好物品,与冯叔乘地铁前往学校。冯叔不认识路,正要问路时,一学生从拐角冲出撞上他,惊慌地回头一瞥后迅速跑开。无奈之下,他们另寻他人问路,幸好有热心同学指引。入学手续顺利办完后,两人返回书屋。